张御在原处定坐数日,将下来的修持方向理顺,便即起身出外,去了清穹之舟面见陈禹。
此行除了详述覆灭关朝昇的过程,还有便是将风道人的提议告知陈禹。
陈禹自是能看出这个提议的真正用意是什么,风道人此策算得上是一个阳谋了。可以倚仗天夏的强势,慢慢将三家同合进来。
虽然现在大敌在前,可天夏不能自己没了底气,有些长远之计仍是需要做的。而且还要坚持去为。
因为此事表面上看并不是太过重要,没必要拿到玄廷上去讨论,故是他们二人议论过后,便就直接将此定下了。
陈禹最后道:“可告知风廷执,此事可以让他尽快去做,越快越好。”
张御点头应下,这话是有道理的,事分轻重缓急,此事便不能慢慢来。
三家现在方到这里,尚还不敢拒绝天夏的提议,可待得时间一长,随着根基渐稳,或者元夏到来之际,那就不好说了。
陈禹道:“还有一事,本来也是待唤张廷执过来一叙。”他示意了一下,站立在一旁的明周道取出一份卷书,递到了张御席前,“此是李弥真此前呈送上来的,张廷执且先看看吧。”
张御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让他微讶。
陈禹沉声道:“李弥真言称,他神昭派游荡世外虚域之时,也曾经碰到过一些陆续从我天夏本土出去的宗派,只是他们不似神昭派背后上层大能支撑。”
张御道:“只有玄尊,没有镇道之宝和上层大能指路,也能遁去世外么?”
遁去世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玄尊或许可以辟开一处存身空域,可这就好比是灵妙玄境,是寄在主世之上的,能避小患,不避大劫。所以终究还可说是一体的。而要去世外之天,那就是两重天域了,通常没有上层力量可做不到。
陈禹道:“此我可以给张廷执解惑,那时天夏本土是有世外空隙可寻的,曾有上境大能认为,这便是受了大混沌之影响。这是极可能的,当时元都派引领我天夏一同来至此世之中,当也是循着这等裂隙而来。”
张御微微点头,他又看了看上面记载,这上面罗列出来的神昭派接触过的宗派,有些是早前古夏之时脱出的,有些则是神夏之世遁入虚空的,以后者居多,因为神夏之时宗派兼并剧烈,故是选择遁避的也多。
他道:“不知首执的意思是什么?”
陈禹道:“元夏不久必来伐我,其若有倾压我之力,自不言说,而若无法一气灭我,那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宗派在外,极可能被元夏利用起来,我不求此辈能入天夏,但求此辈不被元夏所驱使。”
张御转了下念,陈禹这番想法是有道理的。
元夏若要灭他们,那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在此世之中,那都在覆灭之列,这些人也是可以争取的力量。而他们不去提前收拢这些力量,那么很可能就会被元夏占去空子,转过来利用这些人来对付他们。
即便这只是可能性比较的小的事情,他们也应该先一步填上这个漏洞。
他道:“首执是打算去将这些宗派寻了出来,并令其入我天夏阵中么?”
陈禹沉声道:“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时间紧促,只能尽力而为,并且元夏之事尚不宜提及,此事推动起来诸廷执未必会赞成,而这记载上面有许多事说得并不清楚,要找到这些宗派,此中还需你与李弥真沟通,他人胜任不得,张廷执,此事唯有先交给守正宫来处置。”
张御正容道:“此事御可应下。”
他知道陈廷执说得是对的,别看李弥真现在完全是一副听从天夏安排的模样,可其自身作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背后又有上层大能支撑,只是派一个功行不及他廷执去做此事,其可未必会有多少积极。
确实必须能有一个可从各方面将之压住之人,才可能让其顺从配合。目前看来,廷执之中也唯有他最为合适,因为此人一直畏惧的关朝昇可以说就是败亡在他手里。
陈禹肃然道:“如今已然过去四月,我等唯剩月余时日了,张廷执,此事虽然有些仓促,可我等必须千方百计抢在前面,能找回几家是几家。”
张御道:“御会尽力,只是此辈与我天夏分离许久,便是到了天夏,也未必会与我同心同德,便是召还回来,也需做一番整顿。”
陈禹道:“张廷执说得不错,不过时间上来不及,但我们可用他法先行弥补。”他这时一挥袖,面前荡开一片光华,道:“张廷执请看。”
张御看向那里,见是光华之中呈现的是内层地陆和外层四穹天,只是此刻, 是此刻,一片水帘一般的屏障以四穹天为定基,正在那里飘荡不已。
陈禹道:“在浊潮之后,庄首执就安排了林廷执还有几位道友在此世之外隐蔽布置了一层屏障,我在接任首执之前亦是不曾知晓,眼下快要完成了。
此屏护一旦立起,便可暂时隔绝虚空外邪之侵袭,且任何自世外窥探都会提前发觉,这也是我天夏的一道屏护,在此之后,以此为基,还会有第二层屏护,这也是我对抗元夏的倚仗之一。”
张御看了几眼,这等布置连四穹天和整个内层地陆一同包括在内,这么大的手笔,还能隐瞒这么久,很可能是有五位执摄的意志在内。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布置,只是陈禹现在还不曾说出来罢了。
陈禹道:“动用这层屏障所耗甚多,直到现在才是堪堪完成,我们稍候会将那三家一同圈入进来,而张廷执若能寻到那些宗派,亦可先挪至此屏护之内,这般就不虞被元夏所利用了,余下之事,可随后解决。”
张御道:“原来首执已有成算,既如此,御当回去尽快安排。”
陈禹肃容打一个稽首,道:“那此事便拜托张廷执了。”
张御抬袖还有一礼,便从这里告辞出来,转意回到了清穹道宫之中,他唤了一声,“明周道友可在?”
明周道人现身出来,稽首道:“廷执有何吩咐?”
张御道:“俞道友可是到上层了么?”
明周道人道:“俞玄尊这几日前便来了上层,只是廷执前两日无暇分身,故是按照廷执的吩咐,请俞玄尊安顿在了客阁。”
张御道:“明周道友,稍候你可去往客阁,若是俞道友有暇,可请过来一见。”
明周道人稽首应下。
张御将命印分身留在了道宫之中,自己则是祭动元都法符,意念一转之间,随着一道金光落下,已然出现在了虚空中神昭派方才立下的山门这处。
抬眼望去,见得一片彩虹虹霓横跨虚宇,可见内有重山万水,只是暂时还没有来得及重新设立阵禁排布,不过落在天夏之畔,这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所以往后稍微推延一些也没什么。
神昭门此刻也是察觉到了张御到来,一道光虹自门中投来,李弥真现身在他面前,对他打一个稽首,十分客气道:“不想张廷执来此,失迎了,还请入殿安坐。”
张御道:“不必了,贵派方是重立山门,定是千头万绪,我便不进门搅扰了,来此是得首执关照,问李道友一些话。”
李弥真能猜到是何事,呵呵一笑,朝山门内伸手一拿,便一座有亭阁驰远的山岳自里移来,落在脚下,松柏之下,自有童子女侍在那里烹茶焚香,他伸手一请,“张廷执请坐,既不入山门,那老道便在此向张廷执敬杯茶水了。”
张御也未拒绝,在此坐定下来,待李弥真也是坐下,他道:“李道友当知御为何而来。”
李弥真抚须道:“能猜到几分。”他道:“路上所见那些宗派,都是拟册呈上了,不知张廷执需老道做什么?”
张御在来之前,就已经有过一番思量了,他道:“首执认为,那些宗派漂游虚世之外,委实艰难,都是天夏一脉,能帮衬便伸手帮衬一把,而他们毕竟俱与神昭派打过交道,此事还需要道友配合。”
李弥真道:“此事应该。”
张御下来便就此事与他做了番商议,定下之后,便如来时一般化金光离去了。
李弥真在他走后,抚须沉吟了下,他送上那载册,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想着若能找了那些宗派回来,却是能够为神昭派分担几分压力,也能让天夏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少几分。
而天夏说此举是为帮衬同脉,或许是有此打算,可远用不着如此急切,这倒是符合他此前的一些猜想。
这时他身边一名道童凑了上来,好奇问道:“祖师,方才那就是天夏的廷执么?”
李弥真沉声道:“不止是廷执,若不出意外,这位日后还极可能是未来的玄廷首执。”
那道童不由一声惊呼,道:“那祖师,那要好好交好才是。”
李弥真道:“是该好好交好,”他撇了一眼这童子,道:“若祖师让你去天夏,去跟随这一位做事,你可愿意么?”
那道童怔了怔,马上躬身一揖,快速回应道:“若是祖师的谕令,弟子愿意。”
李弥真道:“如此,这几日我要去往上层拜访张廷执,你便随我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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