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说了那句话后就不再言语了,目光虚无的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追忆之中。
良久,她用呓语般的声音道:“我们是在一处坊市偶然相逢的,那时我刚结元婴,而他则是结丹后期圆满境界。”
说了这两句,知夏又停下了,目光依然是虚无的望着远方,嘴角却泛起了柔和的笑容。寻易不敢打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静静等着。
“后来我带他去见师尊,师尊说他资质平常,恐难伴我终生,唉……”
听到师姐这声叹息充满了凄苦,寻易忍不住咧着嘴道:“原来是师娘把你们分开的,师娘虽是一番好意,但……”
知夏摇摇头道:“师尊心地最是慈善,什么事都不会勉强我们这些作弟子的,她只是苦口婆心的劝了我几次而已。”
“这么说……是你自己……”寻易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果是师姐听了师娘的劝告而主动与道侣分开,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知夏似是嫌他多嘴,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情障乃万障之祖,师尊的金玉良言我哪里能听得进去呢,师尊见劝不动我也就无可奈何了,其实我带他回紫霄宫时就作好了师尊与师父不允的准备,新结良缘的人哪有不想独居厮守的?这次回来一则是向师尊道别,二则是想为桑岩讨一粒灵子丹,我知道师父刚从千宗会领回了一粒灵子丹,那是给你将要结婴的四师兄准备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羞惭之色,轻轻叹了口气。
寻易陪着笑脸,小声道:“是不是师尊师娘不给你灵子丹,然后你就从四师兄手里硬把灵子丹给抢去了?这也不算什么的。”
知夏颇觉好笑的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啐道:“你当谁都像你和小魔君那般胆大妄为吗?再者,我要抢了灵子丹给他服下,以师父的脾气,岂能饶得了他?”
寻易好奇道:“你既然没抢灵子丹,那干嘛说到这里低眉臊眼的?我猜你肯定作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知夏瞪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道:“灵子丹是留给你四师兄的,师尊自然是不好替我去找师父讨要,我当时心中只有桑岩,想的是你四师兄资质高,不服灵子丹也是能结婴的,不过迟些时日罢了,而桑岩不借助灵子丹则多半是结婴无望的,所以就自己跑去找师父讨要。”
寻易笑哼了一声道:“师尊肯定不会给你,他们巴不得我那姐夫早点寿尽而终呢,那样你才能早脱情障。”
知夏横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倒是看得真明白。”
寻易撇撇嘴道:“我比你受的委曲多多了,当然比你明白了,长辈们都是这般自以为是,包括你在内,你们都是这般对我的。”
知夏气道:“我还不够迁就你的?何尝委曲你了?”
寻易翻着白眼道:“在千少盟的事上你就总拦着我,上次求你送我去聚会,你就故意难为我,最后还是求大师姐送我去的呢。”
知夏忍笑道:“这点小事你还记着!”
“岂止这一件,我一想帮别人你就骂我滥发善心,弄得我都不敢做善事了。”
知夏微微一怔,摇了下头道:“以后随你就是了,我给你一处灵气尚可的修炼之地,你以后可怜谁就都把他们送到那里去吧。”
寻易没想到她竟会给了这么个答复,忙笑着道:“我是说着玩的,天下那么多可怜之人我想帮也帮不过来,你教导我不能滥发善心是对的,我现在没能力去帮别人,所谓的做善事不过是给你们添负担而已,以后除非是遇到真看不下去的,否则不会多管闲事的。”
“你的确是很懂事。”知夏爱怜的抚了抚他的头。
寻易嘿嘿笑道:“好了,师姐你接着说吧,我本来不想打听的,可都说到一半了,不听完心里肯定会发痒。”
知夏拉着他坐到一块青石上,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自诩精明,可为情所困时却糊涂到了可笑的地步,过后想来,师父不给我灵子丹是理所应当的,你四师兄是他的弟子,而桑岩只是你师娘弟子的道侣,亲疏远近差得太远了,况且桑岩即便借助灵子丹冲进了元婴期,也必然难以再进一步,把异常珍贵的灵子丹给他服用太糟蹋了。”
寻易嘴唇动了动,见师姐神色黯然,似又在回忆,遂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头顶的白云飘过了一片又一片,林间的飞鸟去了又回,骄阳渐渐西坠,身边的崖壁被涂上了一层瑰丽的金红色,知夏这一沉默就是近两个时辰。
“刚才说到哪了?”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知夏轻轻的问了一声。
寻易关切的看着她答道:“说到讨要灵子丹不成。”
知夏点了点头,道:“那时我又急又怨,发着狠作出了许多荒唐事,你所听说的我在千宗会山门下斩杀鲁平子之事就是那时作出来的。”
寻易深表同情道:“这也怪不得你。”
知夏苦涩一笑道:“现在大家都责怪信邪给紫霄宫惹了许多麻烦,其实我给紫霄宫带来的麻烦一点不比他小。”
寻易兴致盎然道:“师姐你快说说,当初都作了什么大事,都与哪些人结了仇怨?”
知夏叹息一声道:“我可没那么多热闹讲给你听,在外面也没结下多少仇怨,我给紫霄宫带来的麻烦主要是在紫霄宫之内,那时你师娘共有五名弟子,你师尊这边则有七个,小魔君和暖冬他们都还没入门呢,我这一跟你师尊赌气,我的那几位师姐师妹自然是要帮我的,而你的那些师兄们当然要替你师尊说话,开始是吵架拌嘴,继而是怒目相视,以致后来在你师尊师娘外出时,双方终于动了手,连向来与人无争的大师姐都拔了剑。”
寻易不由咧了下嘴。
知夏摇摇头道:“内海与外海失和由此而起,我悔悟之后虽极力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大家尽管原谅我了,但双方终究是难以亲近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