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老头子们,见宫中无人呼应,又咣咣咣的敲起锣来。
这一回,没有黑羽卫从树上落下来。
颜玦接过一旁八角递过来的火箭,搭弓!那箭直接嘭的一下射在了宫门上。
就这么一瞬间,树上的,墙头上的,隐藏在角落的黑羽卫们,像是被惊动了的鸟群,黑压压的一片,瞬间腾起,等人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的时候。
这一群人,像是一股黑色的浪潮,翻进了宫墙里,然后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敲着锣的御史们手一僵,面面相觑起来。
“那啥,你不是说,扈国公府的颜小将军,手下有数万精兵,今日勤王么?就这?老夫以为瞧见了百鬼夜行?你可知晓,禁军有多少人!就算颜玦的手下,以一当百,那也是不够用的!”
陈三叔挠了挠头,挺了挺胸膛,“他们能以一当千。”
老御史翻了个白眼儿,懒得再问,在他眼中,颜玦打个屁都能把皇宫吹飞了!
他想着,膀子一甩,“他们能飞进去,咱们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进去?怎地这么不机灵。”
陈望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站在了她身边的老御史,一把搂住了颜玦的腰。
颜玦下意识的一揽她,整个人一个大鹏展翅,朝着宫墙径直的飞了过去。
老御史面无表情的提起自己手中的锣,砰砰砰敲了起来,“老家伙们,咱们回去扛梯子!”
说话间,宫门已经缓缓打开来。
陈望书随着颜玦翻过宫墙,一落地,便踩在了一堆尸体上。
高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守在宫门口,不在宫墙上准备弓箭手。
只不过这些人,一早便被颜玦的黑羽卫,全部割了喉。
鲜血渗透进泥土里,让人分不清楚,哪里是宫墙,哪里是土地。
黑羽卫的人,像是排练过许多次似的,一群人蹲在前排,拿着盾,第二排的人,拿着弓,再往后去……再往后去没有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隐藏自己,无法待着明亮的地方了。
而在距离他们百米处,亮闪闪的禁卫军,穿着黄金甲,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高将军戴着金色的头魁,白花花的胡子,随风飘荡着,在他的身边,是高昂着下巴,眼睛里却全是阴郁之色的八皇子。
一见到陈望书,他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立马活了过来。
“陈望书,你在茶楼意图谋杀本王,如今又夜闯禁宫,怎么着,你们颜家同陈家,是要一块儿反了么?父皇病重,我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却被你等歪曲,简直就是诛心。”
“颜玦,你前脚进宫,刚见了父皇,他好生生的在那里。我何曾囚禁他,你这般颠倒是非黑白。是觉得你们颜家为大陈立下赫赫战功,已经不需要再听官家的话。”
“仗着手中的兵权,就想要自立为王了吗?你这般恶人行径,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陈望书一听,给八皇子气乐了。
“你是鹦鹉么?”陈望书问道。
“什么?”八皇子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鹦鹉方才学人说话,全临安城里,谁不晓得你肚子里没有一滴墨汁,提笔写不了几个大字。你这样的人,便是谋逆成功,做了皇帝。”
“那也不过是只学舌鸟,一字一句的跟着你的祖父学说话。到时候,这天下是姜还是姓高,啧啧……高相公,你悠着点乐,我瞅着你的嘴角,都要扯到耳根子上去了。”
“一把年纪了,别乐极生悲……这棺材也没有准备好,一会儿咱们打起来,你旁边那外孙儿,哪里还记得给您收尸啊!”
“不过我这个人,最是良善,到时候打扫战场,一定给您一张没有破洞的席子,把你包裹得好看些。”
“你!”不止是八皇子面色阴郁,这下子,便是高相公,亦是脸黑如锅底。
陈望书余光瞟着,他们之前阵仗不小,这会儿功夫,开山军已经快要到附近了。黑羽卫的人虽然厉害,能隐身宛若鬼魅,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便是能赢,那也是伤亡惨重,不大值得。
陈望书听着对面气急败坏的声音,笑了出声,“这就恼羞成怒了,之前睁眼说瞎话,你们咋不知道羞耻呢!”
“又说你衣不解带得照顾官家,又说我在茶楼刺杀你。你是下半身在宫中照顾官家,上半身在茶楼里喝茶吗?”
“我刺杀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刺杀你了?”她说着,转过身去,朝着那一群御史看了过去,之前的锣声敲得太响。
除了那些窝在家中,佯装不知情,想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来站队的人外,穿着朝服赶来的人,那是越来越多。
陈望书瞧得唏嘘,这大陈朝官家昏聩,大部分的朝臣都十分软弱,可越是这样的时代,就越显得有些人,铁骨铮铮。
“诸君乃是言官,即是言官,那就是悠悠之口。诸君可听见了,高家伙同八皇子,寻了一个假官家,每日同阁老们应对,却是将真官家,囚禁于内。”
“今日颜玦从边关回城,特来复命。官家想了办法,传信于他。八皇子此前,抓了四皇子妃秦氏进宫,企图要挟秦将军……”
陈望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八皇子已经搭弓射箭,那箭头飞快的朝着她这边射来。
陈望书眼皮也不带眨一下的,急着说道,“秦氏传书宫外,亦是说了八皇子谋逆之事,此事三司使付大人,能够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付三司使。
他点了点头,“县主所言为真,高相公,可敢让我等见官家?”
说话间,颜玦拔出长剑,将支射来的长剑,弹了开来。
高相公对着八皇子点了点头,八皇子亦是拔出腰间长剑,他身后的禁卫军得了信号,挪着盾举着矛,便冲了过来。
颜玦将陈望书推到了木槿怀中,“护好望书,退后。”
随即翻身上了战马。
黑羽卫的人,显然不适应这种直接真刀真枪的厮杀。
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四散开来,接着夜色,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陈望书被木槿揽着,退出了宫门,她摸了摸下巴,感叹出声,“不是,这样瞧着,很想颜玦一个人,要去杀人家千军万马啊!”
大兄弟们,打仗要气势啊,你们都躲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