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望书怔住了,秦早儿摊了摊手,嘲讽的笑道,“我爹打那日起,便不登门了,生怕沾上了晦气。表兄心思单纯,还想着说,边关告急,数来数去,大陈朝只有我阿爹能够顶上。”
“我阿爹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不立马请祖宗,同我断亲,都是因为做官要积德了。”
秦早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你也不必为我难过,左右我一直觉得,四殿下做皇帝,尚有极大不足,亦是多次规劝。可他同我总是见面就互怼,难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说。” “此番如此,若能活着回来,未知不是福气。你掰着指头数上一数,八个皇子,如今都出了多少事了,便知晓,这浅水之中有游龙,厉害着呢。”
秦早儿话中有话,但陈望书却是十分的赞同。
四皇子文不成,可领兵打仗,却是半点不含糊,就算贪功,也不应该那般容易被诓骗,做出冒进之事,这其中,八成还有他们不知晓的隐情。
可秦早儿也说了,前提是四皇子活着回来。
陈望书想着,有些忧心的看向了秦早儿。 若是一般人家,那死了夫婿,像秦早儿这般年轻的,尚且能改嫁他人。可四殿下是皇子,秦早儿没有母族支持,若是守了寡,虽然不至于受人欺辱,但时日长了,岂不是冷冷清清一辈子。
陈望书眼眸一动,刚想说话,却是被秦早儿捂住了嘴。
“望书,我知晓你一心为我,你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你看看你,一身灰扑扑的,裙子上都是血。”
陈望书不在意的低头看了看裙子,“都是别人的血,有颜玦在,哪个狗贼能伤我分毫?”
她一说完,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惊讶起来。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那般信任颜玦了么?
秦早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行了行了,你且快些回去梳洗一二吧。血腥味儿,冲得我都想要吐了。你放心,若是有需要,我绝对不会同你客气的。”
“只不过,除非官家能放颜玦去边关,否则的话,咱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陈望书见她赶人,有听着院子里老嬷嬷焦急的踱步声,站了起来。
“那我便先回去梳洗一番,听我阿爹说,阿娘被平王那个狗东西下了大狱,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上她一眼。待明日我再来看你。” 秦早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在陈望书行到门口之时,突然问道,“望书,我生下孩子之后,想去边关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届时,你可否替我,照顾安儿?”
陈望书一愣,看了看秦早儿的肚子,目光柔和了几分,“安儿就是我儿子。”
秦早儿笑了起来。
……
那边陈望书同秦早儿,气氛尚算轻松。 而这厢,颜玦觉得,若是有什么屏住气息的比赛,他一定能够拔得头筹。
无他,他那老岳父已经盯着他,一言不发的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若是眼睛能生出触手来,陈清谏已经像是给竹笋剥皮一般,将他一层层伪装,全撕得一干二净。
颜玦有点明白,为何凌迟处死,钝刀子割肉,比直接砍头刑罚要重了。
“岳父大人,不知道小婿有哪里做得不对?”
姜还是老的辣,颜玦自问脸皮尚未修炼到家,毕竟他曾经是一个腼腆的技术型总裁,从事演艺行业,还是从娶了陈二姑娘方才开始的。
陈清谏的目光越发的锐利起来,他哼了一声,“你阿爹性情耿直,你阿娘亦是一身江湖侠气。你倒是好,那脸皮子比城墙还厚上三分。”
“你搁望书面前,扮那观音跟前的散财童子,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也就算了。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谁不晓得你是卢家堡的杀神?”
颜玦一愣,收敛的笑意。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摆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岳父大人,杀神是这样的么?我只在话本子里瞧过。以前望书喜欢傻里傻气的小弟弟,我便学了。”
“可最近我发现,在我杀人的时候,她两眼中的光更亮。可我以前杀的人都忘记了,最近杀的人不多,杀神的模样,有些学不来。”
“若是望书倦了我,那便不好了。是这样的么?岳父大人,还是眉头要皱一皱?”
陈清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梗。
不是!你的脑壳里只有陈望书三个字么?
“望书喜欢女子,你也要穿上罗裙不成?”
颜玦一听,猛的拍了一下手,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岳父大人,望书当真喜欢女子么?难怪我瞧着,她待秦早儿,比待我还亲近。这也便罢了,上一回陈钊扮女郎,望书瞧着可高兴了。”
“也是,望书好美人……这世间女子容姿出众者,远胜于男子……”
陈清谏听着颜玦絮絮叨叨的话,气的胡子都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鸡同鸭讲,什么叫做鸡同鸭讲!
当你的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你你……你真的!唉!”陈清谏跺了跺脚,甩了甩衣袖!
颜玦见好就收,对着陈清谏行了个大礼,“岳父大人,小婿此举,并非故意顶撞。实在是……”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一人眼中一世界。您的眼中,看到的是先帝,是大陈的江山;而我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望书一人,仅此而已。”
“小婿自知尚有不足,但请岳父大人放心,有我颜玦活着的一日,陈望书便可以横着走一日。”
陈清谏一愣,深深的看了一眼颜玦。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边关告急,这两人宫中便会传出来消息,要派人前去边关,顶替扈国公。这是一个闹不好就要留下亡国之臣骂名的苦差事。”
“目前呼声最大的,乃是掌管着漕运的秦将军。他乃是四皇子的老岳父,去边关救人,顺理成章。但是,张筠年张大人,跟官家一力举荐了你。”
“先前因为你尚未回临安,兴许要错过,是以阁老们并未考虑你。如今你在紧要关头回来了……那么,十有八九……”
陈清谏顿了顿,肃穆了起来,“秦将军那个人,油滑有余,能力不足,难当大任。他定是百般推诿,力荐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