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书这还是头一回瞧见陈清谏干活!
她将擦眼睛的帕子,揣进了怀中,换了一条更柔软的帕子。没有办法,知晓皇后要死,为了彰显悲恸,她抹了不少白粉儿,方才勉强的盖住了,因为年节,最近吃得有些泛红光的脸。
那粉儿一涂,看着如丧考妣了,但是问题就来了。
哭是要哭的,眼泪却不能顺着脸颊流下来,不然脸上就会出现一道道的沟壑,像一旁嗷嗷哭的大皇子妃一样。
拿帕子擦泪,也是不能过于用力的,把粉擦没了,显得她喜气洋洋,对逝者不敬。在她右前方的二皇子妃就是这样,恨不得掏出粉里,补上一补。
皇后不但不是好人,还同她有仇怨,她没有在灵堂唱情歌,已经是收敛了性情,看在兰芝怪可怜的份上了。
毫无悲痛,跪着又不能动弹,这方才有功夫,看起陈清谏来。
她的父亲,常年不见踪迹的,专职送葬的大师!
陈清谏一身素袍,留着山羊胡子,既没有领头嗷嗷哭,亦没有跟跳大神似的,唱着名,譬如大皇子跪,大皇子跪完二皇子跪……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地府里的判官似的,拿着一只笔,一个小本本? 面无表情的盯着众人。
陈望书有些囧,这怎么像是教导主任查晚自习,不哭的? 说小话的? 就记在他的小本本上? 记过处理呢!这等轻松又有趣的官职,还没有有,她想女承父业。
再看诸位皇子。领头趴在棺材便嗷嗷哭? 撕心裂肺的是大皇子。他瘫坐在地上? 抱着棺材的一角,时不时的往上垫垫,看一眼安睡的皇后? 然后开始含含糊糊的唱了起来。
“哎呀我的娘啊……”
陈望书听了一句? 就挪开了眼睛? 人丑就要多读书。不然的话? 知道的晓得你是在哭丧? 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摔了个狗吃屎。
大皇子抱棺材,大皇子妃要搁那儿烧纸,那排头跪着的,便是二皇子了。二皇子怯怯的,不敢抬头看? 哼哼唧唧的哭着? 好似他一抬头? 皇后娘娘就会从棺材里蹦出来诈尸一般。
但看他一个? 那就是恐怖小说的开头。
三皇子卒。四皇子……陈望书瞧着,恨不得揪过颜玦的耳朵,让他瞅清楚点? 这就是你选的储君?四皇子他……哭得比大皇子还大声。
他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村中广播,哭得格外使劲,八成还略略的使出了一些狮吼功,要不然旁边二皇子妃脑壳上的珠花,怎么不停的在颤抖,被他震的。
陈望书仰起了头,好在这灵堂并非年久失修,不然被他这么一哭,屋些什么?朝廷之事,也是你能过问的?一会儿吃了面,你速速家去。”
“谨言慎行,好好的为娘娘守丧,莫要饮酒作乐,有背臣纲。我初回临安,你母亲不知晓,你且给她送一封信去。”
陈望书感觉到手中多了一物,乖巧的行了礼,“女儿许久不见父亲,太过唐突,父亲大人的教诲,女儿谨记于心。”
陈清谏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背着手踱着步子,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陈望书瞧着他的背影,缩了缩脖子,将手缩进了袖子里,快步的朝着大殿行去。
陈清谏显然送人上西天,送出了经验,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大殿中已经上起了素面。皇后娘娘大丧,诸君都只能跟着吃素。
勋贵们那里受得这般苦,草草的挑了几筷子,都有些食不下咽。
陈望书一瞧,秦早儿已经呼啦完了一碗,甚至将她后娘没有动过的那一碗,拿来接着吃了。
见陈望书看她,秦早儿忙看了一眼陈望书得面。
陈望书立马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秦早儿颇为失望,埋头苦吃起来。
“一会儿咱们该出宫了,那个换字,乃是换一拨子人,进灵堂守丧”,颜玦见陈望书回来,侧身低语解释道,“灵堂统共那么大,想跪的人太多,可不是得分拨。”
陈望书颇为无语,若是他们知晓,皇后娘娘乃是让官家逼着今日死的,不知道还想不想来跪。当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瞧见,不给钱都要来争着当孝子贤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