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长对于黑街区乃至松江的整体环境都是非常了解的,并且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很低调,也经常喜欢用中庸的态度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他对政治博弈的敏感性,还是超过很多人的。
这次土渣街的械斗演变成群体事件后,李司长选择让驻军出面帮忙镇压,无疑是正确中的正确。因为袁华在警署的关系确实非常牢靠,如果老李选择先报告给警署,那上层拖他两个小时,让土渣街的事态进一步恶化,他可能真的要背个巨型黑锅。因为黑街是他管辖的区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肯定要负主要责任的。
驻军的马特奥跟老李有些私交,所以对方接到电话后也没磨叽,不到半小时就开了两个营过来。而这些当兵的可跟警员不一样,他们是经历过多次军事冲突以及暴动的军人,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下手是非常果断与刚硬的。
上千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开着装甲车冲进土渣街之后,形势就瞬间被扭转过来。贩药团伙再凶,再有钱,再凶残,它毕竟也跟政f机器下扛枪吃饭的部队对抗不了。所以这些人在看见士兵真敢开枪后,也都第一时间轰散。就连原本打算去大皇宫的老马,也是第一时间被下面的人接走。
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既然动静闹的这么大,那官方不严惩一批,肯定是没办法向公众交代。所以部队的士兵也开始分批次,分队伍的,有组织,有计划的大量抓捕领头闹事儿人员。一时间土渣街上就没了敢对警员下手的雷子,有的只是四处逃窜的贩药团伙骨干。
……
世纪大道的二楼内。
袁华正准备询问一下土渣街情况之时,外面立马走进来一个跟班,语气急迫的说道:“华哥,驻军突然一点征兆没有的开进了街里,还放枪了。现在两家人已经散了,但咱有不少兄弟都被摁住了,光福元路口那边就抓了几十号人。”
“驻军来了?”袁华愣住。
“嗯,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们都以为老李会向警署报告,等待支援……可没想到,他却联系了驻军。”跟班低声回应了一句。
袁华听到这话,眉头紧皱的推掉麻将,低头点了根烟后,才声音沙哑的说道:“这个老李手里藏了不少牌啊,以前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和驻军那边还有关系。”
众人闻声没有回话。
“驻军露面了,就不要继续整了。”袁华立马吩咐了一句:“让下面做事儿的赶紧散了,领头的去新一区那边待一段时间。”
“明白。”跟班点头后,立马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区外来的三个雷子堵到秦禹了,但这小子有点素质,跑到一家卖肉店里死活不出来……三个雷子被拖了一会,秦禹下面的几个警员就来了。事情没办成,但秦禹应该伤了。”
“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但在齐麟的事儿上,他打了我们的脸,不整死他给别人看看,老李那边的人就不会哆嗦。”袁华吸了口烟:“但最近一段时间先别动他,他惊了,还是老李的人,以后肯定有防备,再等等再办吧。”
“知道了。”
“你去吧。”袁华冲着跟班吩咐了一句,拿起手机就走到了窗口,拨通了警署内关系的电话。
数秒过后,电话接通:“你搞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供货渠道没扣出来,那老马日后要接上这条道,咱们得有多大损失啊?现在不动他,那养虎为患吗?”袁华轻笑着回应。
“那也不能这么搞啊,这样一来警署的压力会很大。”
“驻军不是去了吗?”袁华声音平淡的回应道:“该抓的人,不也让他们抓了吗?”
对方沉默。
“吴署,我的人被抓了,咱可以先不运作,上面该怎么处理,我都配合,但这一下要让老马疼起来。”袁华目光阴沉的说道:“事情既然已经搞的这么大了,那就必须得一拳打死他。”
“我会给黑街警司那边压力的。”对方声音低沉的回应道:“你们也提供一些能提供的,最好能把事情搞到老马身上。”
“呵呵,可以。”袁华点头。
……
马家在黑街地界上,尤其是土渣街的区域内,单论影响力和队伍人数,可能要比袁家更强一些。但这次械斗过后,他们却被搞的一败涂地。
为什么呢?
因为袁华领导的这个利益团队,已经到了可以和上层关系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聊天的层次,而老马则是不行。
马家在土渣街上卖药,价格便宜公道,比医院和医药署指定放药场所,价格起码要低百分之七十,所以他们才能短时间内窜起,在土渣街形成一定的口碑和影响力。那些吃不起药的老弱病残,饱受环境和灾变影响,而得了重病的穷苦兄弟,心里都念着他们的好,所以才在关键时刻愿意帮忙。
可这在政治关系面前,却不堪一击。
有的时候,一万人的心里话,可能都没有一个身居高位之人,在哪个酒桌上放的屁有分量。
警署的吴署,只在第二天的闭门会议上说了一句:“严查马家贩药团伙!”,各职能部门的高层,就只能严格贯彻领导意图,开始疯抓昨天晚上其实只是被迫还手的马家团队成员。
袁华公司这边被抓的人,虽然全部被扔进了监狱,可那些已经躲掉事儿的高层,依旧能大摇大摆的出入各种公开场所。但马家能吗?他们不能,他们在任性过后,只能狼狈的出逃,从而躲避迎面而来的打压。
仅不到十二小时的功夫,马家这边负责走药的高层,就被松江各大区警司扫进去十几个。再加上昨天晚上被现场抓捕的数十人……只一夜间,他们的团队就被摧枯拉朽的打散了。
……
第二日晚上。
马老头给老猫打了一个电话,话语简洁的说道:“大民和小二的事儿,你们费费心,我现在不能露面了。”
老猫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语气无奈的回应道:“你是不能露面了,今天命令刚下来,你是警署点名要当面问讯的人。”
“老李的意思呢?”马老头问。
“他在这件事儿上有心无力啊。 你们闹的太大了,”老猫皱眉回应道:“他也受到了很多负面影响。”
“行,我知道了。”老马没有絮絮叨叨的继续逼迫老李帮忙,只语气平淡的说道:“这把我认栽了。”
“嗯,先这样。”
话音落,二人结束了通话。
……
当天晚上九点,开了一天会的李司坐在汽车内,面色疲惫的问道:“秦禹呢?”
“在医院。”
“去他那里吧,”李司长喘息着说道:“我得跟他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