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安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思忖再三之后还是小声地开口,问道:”学长,你都守在渺渺身边这么久了,还打算一直这么默默地守下去吗?”
说完,还不等程子谦有任何反应。
她又继续头头是道地说道:”有的时候,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啊!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丑事,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更何况,以渺渺迟钝又别扭的性子,你不说出口,她未必就能领悟地到的。”
秦暖安自认为说得挺有道理的,毕竟她认识沈言渺已经很久很久了,对于她的性格也再了解不过。
怎么说呢?
渺渺可能就是太过光明磊落了吧。
她有自己的正义和原则,她自己心无旁念,也总把别人想的跟她一样,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会往感情方面去想。
并且她这个人还死脑筋,无敌死脑筋,只要认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头破血流也得去完成。
可偏偏,嘴上又是个什么都不肯多说的,总想着什么都能自己一个人去扛,爱恨喜怒都不说出口,还以为旁人都能领悟。
到头来,也不知道到底在跟谁较劲儿?!
闻言。
程子谦捏着毛巾的手指微微僵了僵,他忽而扬起唇畔笑了笑,淡淡地说:”曾经我也跟你一样,也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难道变了吗?”
秦暖安迷惑不解地蹙了蹙眉头,她又继续兀自咕哝:”从我认识渺渺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都是这么淡漠清冷的,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不是。”
还不等她说完。
程子谦就沉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温文俊逸的脸颊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不过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沉了又沉。
他才缓缓地继续说道:”我见过,见过她热烈直白,真正爱一个人的样子。”
那么用情至深!
那么不顾一切!
可就是因为见过那样的她,所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不爱他!
”学长是在说靳承寒吧?”
秦暖安也跟着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表情有些惆怅地开口,说:”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渺渺到底看上了他什么,那个男人我见过几次的,脾气不好,不讲道理,从头到脚没有一样是渺渺喜欢的类型。”
”可他偏偏是她喜欢的那一个。”
并且还会喜欢很久很久。
程子谦倏而自嘲涩然地轻笑了一声,他看上去说得无波无澜,耳畔却一遍遍回响着沈言渺含混不清,断断续续的声音。
……
她说:”我不走……我会等你……一直等……可是靳承寒,你别让我等太久……”
她还说:”靳承寒……你知道吗,我真的……早就想回家了……”
……
他从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原来第一眼就喜欢的人,真的会喜欢很久!
原来所谓日久生情,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可能……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他的确也被自己困得够久了!
秦暖安不是听不懂程子谦的意思,可她就是觉得挺惋惜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程子谦真的要好过靳承寒太多太多。
至少,渺渺会少了一身伤痕累累。
也不用爱得那么辛苦。
太过拼命地爱一个人,就像高空走钢丝,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她曾经摔惨过,不愿意看到最好的朋友也经此一劫。
但喜欢这种事情,谁能做得了主呢?
可能,渺渺也曾经想要这样拉住她吧?
”其实很多时候,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执念作祟,连自己都分不清楚。”
秦暖安抬手帮沈言渺将被子往上掖了掖,她难得有这么深刻不大大咧咧的时候,声音淡淡地说:”学长可能也被执念困得太久了,但长在心里的刺总归是要拔的,学长是个好人,应该有百分之百的幸福。”
”头一回见到,好人卡原来也可以代发的。”
程子谦扬了扬唇畔,他习惯性地用云淡风轻来掩饰满心失落,淡漠地说:”不过也好,你百分之百的幸福,我就当是提前祝福了。”
”放心吧,我预言很准的!”
秦暖安立即义薄云天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继续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而且我刚才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学长的幸福马上就到。”
程子谦不禁被她逗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记得你跟言渺差不多大,闹闹现在可都三岁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一语中的。
秦暖安顿时只觉得心口被人扎了一刀,快、准、狠,她连忙摆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愤愤地控诉道:”学长,做人恩将仇报不太好吧?”
”是不好。”
程子谦也很大方地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是下一秒,他又继续毫不留情地说:”可是,这并不影响我理论的正确性,秦教授现在确实是名花无主。”
”我——”
秦暖安一时被他噎得无言以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闪过了一双极其好看的男人眼睛,宛如一池春江水。
惑人心魄!
见鬼,怎么突然会想到他了呢?!
秦暖安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又拍拍脸颊好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
富丽堂皇的酒店二十六层,此刻一派灯光通透。
靳承寒微微后仰靠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他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十指交叉放在膝上,那一双深邃的黑眸正微微闭着假寐。
”不认识……从未见过……”
脑子里来来回回全是那一道清冷决绝的女声。
靳承寒总是觉得,除了在电话里,他一定还在别的什么地方听到过那一道声音,可问题就在于,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
嗡嗡嗡——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靳承寒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将电话接通,立即有保镖恭敬地开口:”靳总,沈小姐已经离开了,是被程子谦教授接走的。”
程子谦教授?
名字有点耳熟。
”什么程子谦教授?”
靳承寒下意识地就反问,他向来没有去记一些无关紧要人或事的习惯,这也是他为什么就那么笃定,那位沈小姐一定在说谎的原因之一。
”就是kings college hospital的胃科权威医师,上一次在医院曾经帮您检查过的。”
保镖立刻就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为了便于他想起来,还特别有意提及了上一次住院时候的事情。
胃科权威?
是他?!
靳承寒忽然想是记起了什么一样,他猛地睁开那一双不染尘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开始回想着。
当日,跟在程子谦身后的,还有一位莽撞的小护士,她打碎了水杯,又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手链发呆,他跟她说过话。
她的声音……
不就是昨天晚上电话里的声音,不就是刚才那个名叫沈言渺的女人的声音?!
不对,等等!
沈言渺?
当天,程子谦是怎么叫她来着,他说的是……
……
”渺渺,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意中人,不放心!”
……
如果那天那个护士就是沈言渺,那她为什么要乔装打扮出现在他面前,因为知道他出了车祸,因为担心他?
那现在呢?
她为什么又绝口否认他们认识的事实,因为程子谦?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迎面砸来。
靳承寒英气的眉头不禁皱了又皱,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忽而变得深沉,他继续沉声吩咐道:”去给我查,kings college hospital有没有一个叫渺渺的护士?!顺便,我要见这位程教授一面!”
”是的,靳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