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颤抖着嘴唇道:"大小姐,您千万不要让兰心去刷恭桶呐,兰心会晕倒的!”
兰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已经快要晕倒过去了。
在李府这么长的时间,她作为李清欢的贴身丫鬟,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这都是最下等人做的活计,一般也是犯了错的人为了惩罚他们,才会去做的事情。
她虽然犯下了滔天大错,但大小姐也不至于真的让她去做这些事情。但是眼下,听大小姐的意思,她似乎有这方面的意思?
兰心的身子也跟着抖成了筛子。
她不要,她有洁癖,她要是真的去做了这些事情,不得把自己的手搓掉一层皮,她都不觉得自己干净。
李清欢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半晌才说道:"没事的,兰心,放宽心,凡事都有第一次,只要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后头的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你不用太紧张,都会经历第一次的。”
李清欢的语气还带上了一丝安抚。
兰心:"……大小姐,这件事情,兰心大可不必经历第一次。”
李清欢抬起头来,看向兰心,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若是你不想被本小姐罚去打扫马厩和刷恭桶,你就老实与本小姐交代,外头到底都传了些什么谣言?”
兰心紧紧咬着牙,想起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良久,她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口说道:"大小姐,兰心还是去打扫马厩吧!”
至于这刷恭桶,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李清欢听罢,微微睁大了眼睛,满是探究的看着兰心。
兰心居然宁愿去打扫臭气熏天的马厩和刷恭桶,都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看来,这件事情对于她的影响,的确很大。
良久,李清欢才叹了一口气。
"兰心,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会儿,兰心倒是豁出去了。她抬起头来,对上李清欢的目光,大胆的开口说道:"大小姐的责罚是对的,原本兰心便是戴罪之身,光是打扫花园,如何能够抵消兰心犯下的过错,去打扫马厩和刷恭桶,是兰心应该做的。兰心……兰心明天就去!”
李清欢看着兰心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倒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兰心,你宁愿去打扫马厩和刷恭桶,都不愿意告诉本小姐真相,莫非是因为,你认为本小姐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很难过,对吗?”
半晌,李清欢忽然开口问道。
兰心愣了愣,这个问题,应当可以回答。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小脑袋,同时说道:"大小姐,您就不要为难兰心了,兰心真的不能说,更何况,老爷还特地嘱咐过兰心的——”
兰心刚说到这里,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清欢。
李清欢一听,顿时气笑了。
果然,她就知道,兰心这丫头这么单纯,一般三言两语都能够套出来话了,今儿个不仅套不出来,居然都愿意自己领罚了。原来是爹爹在背后搞的鬼,难怪她不肯说。
"大小姐,兰心乱说的,这事儿……这事儿跟老爷没有关系呐。”
兰心意图补救,但显然已经晚了。
李清欢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兰心,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不为难你了,我自个儿问爹爹去,看他说不说。”
兰心顿时就慌了。
"别呀,大小姐,若是让老爷知道兰心乱说,兰心可就完蛋啦。”
李清欢瞥了一眼兰心,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暴露了爹爹,本小姐就原谅你,不用去打扫马厩和刷恭桶了。更何况,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反正你脑子究竟如何,爹爹也是清楚的,你瞒不住。”
兰心:……
到这个时候了,大小姐还不忘损她一番,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冒冒失失,但也不能直接说她脑子不好使吧!
李清欢可不管兰心怎么想,她径自大步离开,往李文渊的书房走去了。
兰心看着李清欢潇洒离开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泄气的垂下了肩膀。
都怪自己这张嘴,说多错多,她一开始老老实实去打扫花园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吗!这种时候,她倒是宁愿去打扫马厩和刷恭桶了,但是显然,已经晚了。
兰心只能在心里祈祷,老爷不要生她的气,还有大小姐知道这个消息,不要伤心难过。
"菩萨保佑……”
兰心双手合十,对着天,喃喃自语道。
若是李清欢在这儿,估计又要对兰心翻白眼了。这臭丫头,整日不知道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一头,李清欢已经大步流星到了李文渊的书房外。
彼时,李文渊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张宣纸舞文弄墨。说白了,他正在给知府大人写信。
这段时日,他可谓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每天都给知府大人写信,他就不信,知府大人看到这些信,心里会毫无波澜。就算对他产生不了什么攻击,李文渊也决定要烦死他!
更何况,他特意安排了一群壮汉,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封信送到知府大人的手上。在外头这般招摇过市,也是为了提醒外头的老百姓,不要忘记知府大人所做的恶事。
最近看来,这一招,还是有一些效果的。
李文渊一边想着,一边琢磨,今儿个写些什么字眼来辱骂知府大人比较合适。
要知道,他虽然浸.淫生意场多年,但素来都以文雅出了名,平日里基本上不会说出这些字眼。眼下这几日,他连着给知府大人写了这么多封信,谁能够想到,想这些辱骂的词语,也着实费了李文渊不少的精力呢?
李文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后挥笔写下了"王八”两个字。
他刚刚写完,门外已经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李文渊以为是来拿信的下人,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也没有抬头,应了一声:"进来罢。”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来人踏了进来。
李文渊犹自思索着,还能添几个什么字,能够气一气知府大人。
来人半天没有动静,换做平日,已经冲他行礼了。
李文渊感觉空气之中有些安静,他不禁有些奇怪,抬起头来,恰巧,那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正在低头看着他写的信。
这一看,还"啧啧”有声的说道:"嗯?这王八骂的是谁?我看看——”
李文渊看清来人,又听到她的声音,顿时一惊,手中的毛笔都忍不住抖了抖,滴下一滴墨水,幸而未落在宣纸上。
"欢、欢儿,你怎么来了,你身子尚未好全,怎的到这儿来了?”
李文渊说话,不知不觉也多了一丝结巴。
李清欢从信中抬起头来,看向自家老爹,挑起了眉头。
"女儿来看望一下爹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更何况,这些时日女儿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爹爹不必过于担心。倒是爹爹,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书房里写什么呢?王八,这不是骂人的话吗?谁是王八?”
李文渊看着李清欢投过来的目光,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道:"欢儿,你可休要胡说,爹爹怎么就鬼鬼祟祟了?爹爹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在写骂人的话。
后面这句,李文渊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爹爹是什么?”李清欢一边问着,一边又低下头去看面前的宣纸,随即看到了"知府大人”四个大字,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中也多了惊讶。
"爹爹,敢情您骂的是知府大人呀!他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您如此生气,甚至不惜写信去骂他?大人平日里这般温和有礼,若是知府大人发怒了,岂不是将气撒在您身上么?到时候若是怪罪李府,这可如何是好?”
李文渊听李清欢的意思,就是在责怪自己做得不对,这不是明摆着在帮知府大人说话么?
李文渊顿时就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气呼呼的说道:"欢儿,你有所不知,这知府大人根本就是人面兽心,背地里做出来的事情,根本就叫人眼界大开,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这样龌.龊的小人,爹爹只是写信去骂他,已经很仁慈了!”
李清欢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相信。
"爹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知府大人小时候不是还抱过欢儿嘛?欢儿记得,他还给过欢儿糖吃呢,怎么会做出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话说回来,是什么事情呀?”
面对着女儿投过来充满怀疑的目光,李文渊顿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被女儿这般怀疑,心都要碎了。
他条件反射的开口道:"这可不是爹爹胡说,他就是做了!不仅不要脸也就罢了,而且他还对你——”
李文渊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李清欢眼睛闪过一道暗光,脸上却不动声色。
"对我?大人对女儿做了什么事情吗?”
李文渊嗫嚅道:"没、没什么,爹爹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事儿可决不能被女儿发现了,不然她该有多伤心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