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惠凯睁开眼时,车外满眼高楼大厦,惊诧不已,问道:“到北京了?”王冬冬说:“对呀!欧阳奋发的爸爸在北京住。别和我说话,不然跟丢了。”梁惠凯这才想这件事来,没想到欧阳奋发的老爷子住在北京。领导们说话总像挤牙膏,不一次说完了,通病!
中午的酒喝的太多太快了,有点儿失忆,怎么上的车都不知道。有心想问问金石坚怎么样了,可王冬冬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便没敢打扰她。
京城的天比山里热多了,大街上的人们也开放多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尽情的展露着大长腿,美背,让梁惠凯同志目不暇接。走着走着,汽车拐进了德胜门内大街,梁惠凯熟悉,没想到还是邻居呢!
这时,欧阳奋发打电话问道:“睡醒了?”梁惠凯说:“不好意思,丢丑了!”欧阳奋发笑笑说:“年轻人嘛,很正常。你要是清醒咱们就先去家看看我爸,然后再安排住宿。”梁惠凯说:“领导,不用安排,我家就在附近。”欧阳奋发讶然:“是吗?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气了,咱们直接去。”
欧阳奋发的家距离北海更近,从大街上就能看到大白塔。四合院和梁惠凯的房子大小差不多,结构也大同小异。欧阳奋发指着西屋说道:“我姐她们在这儿住,都去公司了,外甥、外甥女有的参加工作,有的在上大学,平时不在这儿住。我回来后临时住在东屋,家里有两个阿姨在照顾。”
不用说梁惠凯也看出来了,两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见到欧阳奋发就招呼老板回来了,肯定不是自家的人。他妈妈看样子只有六十多岁,精神矍铄;他爸爸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却是耄耋之年,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梁惠凯心想,老两口年龄差距这么大,没准儿欧阳奋发和他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俩!
老人听到欧阳奋发的招呼声,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含糊的说了一声回来了,和梁惠凯他们点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武警站岗,贴身医生,但是这些老革命日常体检做的肯定细致。所以欧阳奋发的爸爸只是老了,身体的机能严重退化,任你一生多威风,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梁惠凯说:“老人就像婴儿一般娇气,调理也只能用柔和的手法,不能激进,能起到多少效果我也说不太好,毕竟没多少经验。我以一个星期为限,每天下午过来调理几个小时,好与不好也只能如此了。”欧阳奋发说:“耽误你的生意我已经很不意思,一切随缘,咱们做儿女的尽力就好。”
梁惠凯想了想,决定先从梳理肾经和任督二脉开始,说道:“老爷子,我先给您按按,咱们去床上躺着?”欧老含混的说道:“老了,不管用啦,别浪费你们的精力。”梁惠凯说:“试试吧。我的手法是从内功点穴演变来的,和别人不太一样,总归是没坏处。”欧老好像对内功感兴趣,睁开了浑浊的眼睛说道:“给你添麻烦了。”梁慧凯说:“不麻烦。把你抱到床上?”欧老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梁慧凯把他抱到床上,开始从涌泉穴沿着经脉往上走。先是轻轻的按压,按了几遍,然后由轻到重渐渐的增加了些力气。欧阳奋发拉个凳子坐在旁边说道:“妈,我跟小梁讲讲你们的故事?”
老太太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十七岁就参加了抗美援朝,是个护士,那时候认识了他爸爸。他爸爸当时是个营长,大老粗没文化,死皮赖脸的追我,我嫌弃他年龄大,没理他。哪知回来以后我们还在一起,想想可能是缘分吧,就跟了他,谁知跟了他就没过过好日子。”
欧阳奋发笑道:“您还想怎么样?爸爸什么事都依着您,把您当公主宠着,还不行吗?”老太太笑道:“他爸爸就是个大骗子,结婚后我才知道,还有个十多岁的闺女,和我年龄都快差不多了!”欧阳奋发说:“您最后还不是得我姐的济了?都是我姐养着你呢。”老太太说:“这倒也是,反正比你这没良心的强多了。”
欧阳奋发说:“我也很孝顺的呀!让你们跟我走,你们还不去呢!”老太太说:“不去,还是闺女好,想骂就骂,想训就训,没人给脸子看。”欧阳奋发说:“我媳妇也不敢惹您生气呀?”老太太说:“那也不一样!”
娘俩聊着天,梁惠凯把欧老的几条经脉梳理了几遍,见老头睡的呼呼的,说道:“今天就这样,明天下午我再过来。书/记,您的工作比较忙,不用陪着我们了。”
欧阳奋发说:“也好。你们都是年轻人,估计也不愿意和老人们在一起吃饭,我也不强留你们,咱们有情后补。”梁惠凯说:“您客气!能为老革命尽点儿力,也是我的福分。”
从欧阳奋发家里出来,梁惠凯感到饥肠辘辘。中午只顾着喝酒了,没吃什么东西,见胡同里有一家北京炸酱面馆就拐了进去。填饱肚子,梁惠凯有了精神,说道:“急哄哄的把我喊来,我以为多急呢。”
王冬冬说:“欧老就是他们家的天,只要他还建在,他的战友,老部下,甚至上级都会给他面子,欧阳奋发上升的通道就不会中断。他若是能多活几年,欧阳的仕途会更顺利,越年轻越优秀又容易升迁。反之,靠自己奋斗,再优秀恐怕也要按部就班,像他这样的年龄在县里或者机关混个一官半职就不错了。”
梁慧凯说:“那我就下点儿功夫,助他一臂之力?”王冬冬说:“像他们这种红二代,在官场、商场混一般情况下别人都会给面子。欧阳奋发如果对你心存感激,这种关系就不是你和林海那种单纯的互利互惠了,以后办什么事肯定会很顺利。”梁慧凯说:“一般情况下我是求不到他们的。”
王冬冬说:“可千万别这么想!难道你就甘心做一个小老板吗?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说不好会怎么走。如果要做大的生意,有这样的人给你做后盾就容易多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梁惠凯只会做开矿的生意,可开大的矿山要有原始资本啊,就像新发现的这个铜矿,他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而且,等他的矿山开采完,估计和当地的缘分也就结束,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开矿了。功利点讲,欧阳奋发给他不带来什么好处。
梁惠凯笑笑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多个朋友多条道,总比临时抱佛脚强多了。咱们走吧,想去哪儿?”王冬冬说:“现在回去睡觉有点早,咱们去公园溜溜。”梁惠凯也不愿意早点回去,万一碰到老丁的外甥女儿季颖颖也是麻烦事。
两人牵着手,溜溜哒哒的往公园方向走去。快到公园门口时,路边有两个小摊位,地上铺着一块布,上边摆着瓶瓶罐罐,文房四宝,玉器等等。梁惠凯晃了一眼接着走,王冬冬问:“你不看看?”
梁慧凯说:“大北京的人见多识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如果真有好东西早就卖了。这些所谓的古董,大都是从江西景德镇、河南、浙江龙泉地区以及广东潮州等地批量生产,批量出售。他们生产出来以后再经过一些加工改造,尽可能模仿文物刚刚出土的样子,然后再拿出去批发给这一些小摊贩。
现在的古玩市场,尤其是旅游景区卖的古玩大都是批发来的,主要是蒙骗外地的游客。前几年还行,不论是买的卖的都能挣到钱,而现在古玩收藏的信誉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也就是说,现在的骗子比傻子还多,所以就到了反噬的时候,古玩贩子常在哀叹自己东西积压一仓库,出不了货。”
王冬冬问道:“你在说我傻吗?”梁惠凯抬手拍在她的屁股上,说道:“挑事儿?”王冬冬嗔道:“讨厌不?一点儿也不注意影响。”梁惠凯贱笑道:“手感真好!”王冬冬狠狠的拧了他一下,训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别瞎闹!”
梁惠凯尴尬一笑,看着眼前的柳树遮天蔽日,心里一动,蹲下来说:“背着你。”王冬冬爬上去,嘻嘻笑道:“这还不错。”“抱紧了!”梁惠凯说完,甩开大步冲到树下,爬着树干钻进到树里,然后坐到一个粗壮的树杈上,把王冬冬揽到怀里问道:“这里怎么样?”
脚下水波荡漾,头顶上时时有鸟雀鸣唱。晚风吹来,柳条轻拂,王冬冬抓住一把柳叶说道:“咱们要做猿人吗?”梁惠凯说:“若是原始人就好了,我肯定是最强壮的那个,把你抢来做我的压寨夫人。”王冬冬啐了一口说:“这就是你本能的想法,不只是抢我,还不把所有漂亮的都抢来?”
“我只抢你!”梁惠凯脸皮厚,说完就亲了上去。王冬冬伸出小手挡住他的臭嘴说道:“别嘻嘻哈哈的,我不是说了吗?这儿到处都是寺庙,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梁惠凯说:“外边的人看不到咱们,咱们也看不到外边,怕啥?”王冬冬说:“那也不行。”梁惠凯说:“我就亲亲,这总可以吧?”
树下有遛弯的人走过,手里的放音机传来优美的乐曲:“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王冬冬心里一颤,半推半就迎了上去。
夜幕悄悄的降临,华灯初上。腻在一起不免让人情迷意乱,王冬冬糯糯的说:“老公,咱们回去吧。”梁惠凯求之不得,抱着她几个纵跃跳了下来。走到公园的门口,又多了一个小摊位,老板喊道:“美女帅哥,看看不?青花经/文观音菩萨碗。”
王冬冬一听就心动了,拉着梁惠凯走了过去。老板举着碗笑嘻嘻的说:“看看?居士们都喜欢。”王冬冬哪懂古玩的规矩?顺手接了过来。梁惠凯绷着神经,紧紧的盯着碗,生怕丢在地上。
迎着昏暗的灯光,王冬冬见碗的内壁上沿是一圈云纹,碗心书写青花楷体“南无无量寿佛”六字,环以缠枝花纹。碗的外壁一侧绘着观音渡海像,观音居中,脚下波浪翻腾。善财童子合掌相拜,韦驮双手合十,横置金刚杵护法。
另一侧是密密麻麻的青花楷书经/文。虽是繁体字,但是王冬冬看经书多了,基本上都认识,忍不住虔诚的轻声念道:“南无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心,功行海洋深,驾慈航渡迷津,感化有缘人,十四种无畏,三十二化身,千手及千眼,降伏众魔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莲座涌慈云,随处现金身,杨枝水洒凡尘,甘露润群生,朝念观世音,暮念观世音,念念从心起,念佛不离心,永离八难,一切灾殃,苦厄化为尘。”
最后一句是落款:“皇明万历四十年岁次丙辰仲冬月吉日精造。”王冬冬念到“皇明万”三个字时,立刻清醒过来,闭上了嘴。和梁惠凯在一起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点儿古玩常识,心想,没准是万历年间的?犹豫了一下问道:“老板,这只碗多少钱?”
老板说:“这是古董,青花瓷。”王冬冬说:“我是问您多少钱。”老板见他俩穿着不凡,使个大劲儿说道:“看你喜欢,我不多要,开开张图个吉利,六千六。”梁惠凯一乐,说道:“给你六十六都是多的!”老板生气的说道:“六十六还不够磨嘴费呢!”
梁惠凯说:“您知道我为什么给六十六吗?但凡是青花瓷,随便一个朝代即便是民窑的也上万,甚至更高吧?你要的价格当不当正不正,让我怎么还价?”老板涩涩的说道:“我看它是民国的青花瓷。”
梁惠凯把碗反过来说:“别逗了,您看足底款识都没有,连造假都懒得费工夫,能值几个钱?我对象信佛,要不我根本看都不看,一百,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