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兴王沉着脸色,听侍卫军统领禀报。
“……路上尽是碎石,堆得极高,非但车马不能通行,连人都不好过去……如同滑坡一般……”
“今日无风无雨,山石怎会滑坡?”
统领的汗都滴下来了:“属下也是这样想旳,听方才的声音,像是动用了火药。”
河兴王诧异:“火药有这样的威力?”
不怪他不信,火药是道士炼出来的,后用于爆竹、烟火,百戏艺人也会用来变戏法,但没听说可以炸掉山石的。
统领答道:“属下去查看的时候,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河兴王脸色更难看了。这番话透露出两个消息,其一,有人手中握着威力惊人的火药,足可以炸掉山石;其二,此事是人为,有人断了他们回去的路,将他们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河兴王再也坐不住了,喝令:“立刻派人搜山,务必找出山石滑坡的原因!”
“是。”
河兴王来回走了两步,补充道:“派一个小队就好,敌暗我明,小心调虎离山!”
“是。”
统领应声而去,河兴王坐回主位,脸上尽是沉凝之色。
如果山石滑坡是人为,对方的目标无疑是这个园子。河兴王府的人几乎都在这里,要是出事,留在王府那几个根本撑不起大局,那楚氏就完了。
会是什么人?中州哪个豪族吗?有几家没来重要人物?或者故意过来混淆视听里应外合?
河兴王府扫过现场诸人,看谁都可疑。
这些人原本是王府的属臣,自从绿林之乱,各家拥兵自重,一个个心思就大了。现下帝统旁落,天下大乱,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意图取而代之?
河兴王坐着不言语,席上气氛格外沉重,有不知事的小公子想问长辈,一张嘴就被低声喝斥回去:“闭嘴!”
众人被氛围压得不敢说话,最终还是那位嘉定侯出面,想跟河兴王商讨一番:“王爷……”
话还没问出口,外头又响起了动静。一声声马嘶连接不断,夹杂着下仆的呼喊惨叫,离得远只隐约听到“别跑”“抓住它们”等话语。
河兴王脸色更难看了,喊道:“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了?”
一名管事急匆匆而来,颤声禀报:“王爷不好了,马厩走水,马儿受惊了!”
众人大惊失色,抬头看去,果然不远处有黑烟腾起,燃烧的气味越来越浓。
路堵了,马没了,他们这些贵族,平日出入全靠车马,这下能逃到哪里去?等于被困在这里!而且,火势无情,现下烧的是马厩,等会儿不就蔓延到园子了?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众人脸色煞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外面一道道惊呼声紧接着传来。
“快闪开,要烧塌了!”
“拦住那些马,不能闯到院子里。”
“水呢?水呢?”
到了这个关头,下仆不管原来干什么的,都跑去救火了。
只是火势已经烧大了,湖又离得远,着实杯水车薪。
“咔嚓!”
“轰!”
“希溜溜!”
声音接连不断响起,消息一个个传进来,园子里越发人心惶惶。
“马厩烧塌了。”
“马都跑了,有几匹撞倒了门。”
“不够,人不够啊!”
“不好,要烧进来了!”
这些消息让园子里惊慌的情绪蔓延开来,终于有人忍不住:“王爷,快让侍卫军救火吧?要是烧进来怎么办?”
说着,年纪比较小的孩子承受不住沉重的气氛,哭了出来。
哭声更加助长了恐慌,宾客们帮腔:“是啊,王爷,侍卫军不去人手不够啊!”
“救火要紧!”
“王爷……”
群情之下,河兴王松口:“那就去一半人。”
看那些无故落下的山石,肯定有人盯上他们了,无论如何,都得留下足够的战力。
侍卫军的加入,让前方的情况缓和了许多。
这时,山路上再次传来轰鸣,接着便是喊杀声。
“什么情况?”
“不好,山上有埋伏!”
“护卫!护卫!”
众人大惊,又是炸山又是放火,居然还有埋伏,到底什么人这样算计他们?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河兴王反而缓和下来,他等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来人,速速迎敌!”
今日来的是侍卫军的精锐,对方秘密埋伏不会有很多人,他就不信河兴境内有更强的敌人。
河兴王心思稍定,终于腾出空来处理其他事务。
“公子们呢?都叫过来。”
“几位夫人在何处?”
“将女眷都请进后堂,叫夫人领着,若有不好就从后门出去。”
“不许慌乱!听令行事!”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场面终于稍稍稳住,女眷们依序进入后堂,最后是男客。
河兴王站起身,沉声道:“诸位,今日不知是何人算计我等,但此人的目标决不止我河兴王府。试想,在这里的不是各家家主与夫人,就是中流砥柱。如果今日出了事,造成的后果说句中州大乱都不为过。你们想要这样吗?”
一番话下来,各家沉默了。
他们多半不想为河兴王府出力,但涉及自身性命,不得不掂量掂量。
河兴王说的很有道理,对方的目标说不定是他们所有人,就算仅仅针对王府,谁又能保证自己安然逃脱呢?混乱之中丢命,再寻常不过!
很快就有第一个人响应:“王爷说的是,到了这个境地,我们要齐心协力才是。”
说话的是嘉定侯,在中州豪族中算得前列,他一发话,另外几个便也出声了。
“王爷吩咐便是。”
“听王爷令。”
河兴王满意地点点头,内里不乱,那今日度过此劫的把握又大了些。
“除却老少,青壮都过来。有武器么?佩剑也可,能拿的都拿上。等下侍卫军去正门迎敌,我们关上二门,分班值守。倘若有一二漏过的贼寇,便将他打下去!”
河兴王说完,虚心求教:“嘉定侯,你们家兵书传家,这般安排你看可妥?”
嘉定侯点点头:“王爷安排极妥。”
他心里暗叹,咱们这位王爷平日看着贪美色好享受,内里却也不是个草包。各家想取河兴王府而代之,难啊!
“好,那这守门之事,就交给嘉定侯了。”
嘉定侯收束心思:“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