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家窑,一间不算特别宽敞的木屋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墙上还挂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和一把不知道是唐刀还是苗刀的装饰性宝剑。
我们一帮人围坐成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除了负责看守李倬禹的李俊峰、苏伟康没到场以外,这次来缅甸的主力几乎全在。
吴冕带着两个身着当地传统服装的女人端着两壶热茶和一些吃食走进房间,朝我歉意的缩了缩脖颈出声:“王先生,这间屋子是以前丁文的指挥部,也是今天晚上唯一没有遭遇破坏的房屋,我让人准备了点吃的和山茶,你们先将就一下。”
“多谢。”我客气的点点脑袋,同时掏出手机迅速给李俊峰编辑了一条短信。
将东西放下以后,吴冕很有眼力劲的又招呼两个人女人关门离开了屋子。
我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笑盈盈的说:“饿了的就先口垫垫。”
“小心无大错。”坐在旁边的黑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手指头上的戒指摘下来,拿袖口擦拭两下,随即扔到茶壶里,几分钟后,他将戒指又拿出来,对着电灯泡看了半天后,又分别验了下那些吃的东西,最后才舒口气道:“吃吧喝吧,没问题。”
“你这么祸祸,我们还咋吃?”吕兵皱着眉头白眼黑哥。
黑哥讪笑着解释:“老子进屋前洗手了,而且我用的是银戒指,可以验毒的。”
“切,别特么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抠脚丫子了。”吕兵轻哼。
吐槽归吐槽,他左手已经不自觉的抓起一只卤出来的鸡爪子塞进嘴里,边吧唧嘴边嘟囔:“真香。”
“哈哈。。”一屋人再次被逗得前俯后仰,纷纷开始往自己嘴里塞吃的,忙活了将近两三天,大家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终于放松下来,一个个肚子其实早就开始打鼓。
趁着大伙大快朵颐的时候,我点燃一支烟轻声道:“地盘咱是占下来了,现在总结这次的投资吧,山城夜总会,我让卢波波抵押给了银行,另外还从段磊、驼子手中分别借了二百多个,旅游公司又刚刚开业,指望盈利需要个漫长的过程,另外这次折损的兄弟,需要赔偿,这些都是钱,实话实说,我现在真拿不出来多少真金白银了。”
姜林顿了顿后,拿袖口擦抹嘴边的油渍出声:“安家费的事儿,我和星辰、疯子想辙,毕竟吴老二和那帮兄弟是替我们卖命的,他们折了,我有很大责任,于情于理我们该掏这笔钱,前阵子我和疯子接活也赚一点,应该够赔的。”
“钱的问题可以慢慢想辙,关键是人情难还。”黑哥低头嘬着烟嘴,慢条斯理的开口:“王者小佛爷这次带了二百人大军压境,子弹、油料损失全是钱,人家不开口,咱不能装不知情,多多少少不得拿出一百万意思意思?”
何佳文梭着嘴角小声喃喃:“王者商会那么有钱,应该不差这点碎银子。”
“话不能那么说,人家有人家的事儿,没义务给咱们倒贴。”吕兵拧着眉头道:“我就事论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既然帮忙了,就应该得到回报,王者的人对朗朗好是情义,不是为了让你我感觉自己好像多牛逼,我赞成老黑说的,不管多难,王者商会这一百个必须凑出来。”
刘祥飞皱了皱鼻子打岔:“兵哥你别上火,蚊子没别的意思,咱主要现在不是困难嘛。”
黑哥裹了口烟出声:“将心比心吧兄弟,想想那天你们去求小佛爷时候的情形,假如他真的一个兵不派,咱有脾气吗?别说坐在枯家窑谈怎么分蛋糕,估计哥几个全都在深山老林里躲藏,朗朗为啥给闽铁拿一千五百万,因为有求于人,王者商会的主动帮忙,咱不能认为理所当然,就像小佛爷问王朗的话,你们谁是他儿子?王者可能不稀罕一百万的酬报,但绝对在意头狼的态度!”
吕兵说完话以后,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和当下混社会的小年轻人不同,吕兵也好、黑哥也罢,他们那一代走江湖的更注重情义和规则,我们可能会被欲望蒙蔽双眼,但他们一定是先仁义再利益。
我沉吟半晌点头:“嗯,这一百个得出。”
姜林搓了搓脸颊苦笑:“再有就是你之前答应给闽铁三千万,剩下的一千五百个也不能拖太久,那帮人变脸比小姐穿裤子还快,如果你敢食言,他们就敢对咱开炮。”
“嗯,这钱不能差事。”我重重点了两下脑袋应声。
就在我感觉已经快要被他们几个的话压的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星辰再次给我雷霆一击:“枯家窑让造成这幅逼样的,别说投资建厂,就算自己住也得再盖几间房,这玩意儿也得用钱,另外你取消了本地人的赋税和军费,给城防军上供的时候,银子需要咱想辙,我刚才打听过了,每季度需要给城防军缴纳一百五十万。”
“呼。。”我吐了口浊气,暗暗攥着拳头,不过脸上表情仍旧丝毫不变的点头:“嗯,想辙。”
就在这时候,房间门被人“咣”的一下撞开,李俊峰虎着脸昂头质问:“行了,你们一个个要干啥?朗朗带着大家辛辛苦苦拿下枯家窑,还鸡八拿出错了?咋地,要给谁逼死啊?”
经过短暂的休整,李俊峰换上一身新的迷彩装,侧脸和额头上贴了好几块纱布,整个人非但没有半分颓废,反而显得比之前更加英气十足。
我歪脖看向他微笑:“疯子,你咋来了?”
“我再不来,你不得被欺负死呐!”李俊峰拎着两塑料“酱肉”,没好气的扔到人群当中,然后盘腿坐到我旁边出声:“王朗是咱家的头狼,但不是特么保姆,这屋里除了蚊子、浩然以外,哪个岁数不比他大?啊!我就问问你们哪个不比他大?”
一屋人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吱声。
“他尊重所有人,不是因为怕谁,是特么不想毁了感情,咱们呢?是不是也得多担待他!”李俊峰抓起烟盒,叼起一支冷哼:“没事,我这个人不怕谁说闲话,谁要是不爽,可以直接戳着我鼻子骂娘,但他妈我有言在先,哪个要是再没规矩,老子绝对翻脸!朗哥你说你的想法,咋想的咋说。”
见气氛不太多,黑哥乐呵呵的摆手打岔:“行了,都消消火,拿下来地盘应该高兴的事儿,也怪我嘴碎,给王者拿酬劳的问题,应该私底下跟朗朗说的,朗朗你快说说你的安排。”
“嗯。”我揪了揪眉心,直接站起来道:“枯家窑我准备交给林哥、辰哥和疯子打理,所以具体是需要盖房,还是怎么给城防军上供,那是你们的问题,我不闻也不会问,当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会想辙给你创造赚钱的行当。”
李俊峰咬着烟嘴回应:“我没问题,谁干不了谁下课!”
“我也没问题。”姜林同样点点脑袋。
“我少数服从多数呗,呵呵。。”星辰自嘲的撇嘴。
李俊峰歪头注视星辰:“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马上撂摊子,咱别整的好像谁在求谁似的。”
星辰愣了一下,不满的反问:“不是疯子,我说啥了,你就冲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喊,朗朗取消枯家窑赋税和军费,本来就不对,还特么不允许我有点火气呐?”
“不允许!”李俊峰斩钉截铁的瞪眼:“你、我、姜林都得明白,咱们端的是谁家的饭碗,之前朗朗每个月一百万二百万往过打的时候,我咋没看见你有火气呢?马勒戈壁得,赚多少钱干什么事儿,如果咱们的作用都像在工地上扛水泥那么简单,他还需要花那么些钱养着咱吗?咋地,他缺爹呗!”
眼瞅俩人针尖对麦芒似的碰在一起,姜林马上挡在中间劝阻:“够了,一人少说一句,屋里有长辈有晚辈,别让人笑话。”
“既然今天已经唱黑脸了,那老子就索性黑到底。”李俊峰轻轻推搡开姜林,直面星辰出声:“我问你,你之前跟朗朗提到想和风云大哥合作,如果他也像你现在似的东一个借口,西一个理由,你是什么心情?”
“我。。”星辰被问的哑口无言,面色陡然泛红。
“你的心是玻璃心,他的心就得是铁打的呗?”李俊峰解开自己外套扣子,使劲戳了戳自己胸口道:“我还是那句话,咱们的作用是替王朗解决问题,为头狼守下一片疆土,如果啥鸡八事儿也办不了,不如自觉走人,我李俊峰把话撂这儿,如果我没能替王朗解决枯家窑建房、上供的问题,我第一个收拾铺盖滚蛋,是兄弟是爷们就跟我一块起誓,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