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媛俩口子天天蹲在渔场上工,买到廉价渔货的机会自然就多,加上三五不时赶赶海,多的是吃不完的小海鲜,便用盐腌了或是晒成干,得空挑去镇上摆个摊。赶上热闹的交流会也会去县城卖。
县里的人很喜欢渔民挑来的东西。新鲜不用说,腌制的螺肉、蟹糊、咸呛蟹还有鳗鱼鲞、黄鱼鲞绝对是下饭的好搭档。
柴火烘干或是自然晒干的虾皮、干贝、紫菜、海带、裙带菜,放点在素菜或是汤里,既鲜美还补钙。因此只要有工夫去,基本没有走空趟的时候。
徐秀媛俩口子就是靠这笔外快供侄女上学的。
不过侄女也争气,考上大学以后,除了头一年,之后年年都是特等奖学金,支付学费、生活费尽够了。
因此这两年,俩口子手里攒下了一笔小钱,生活还算宽裕。
于是寻思着侄孙满月务必得办一办。
考虑到邻里间总有那些个碎嘴婆娘,红鸡蛋就不挨家挨户分了,自己一家人聚聚、祭个祖、搓顿好的庆祝庆祝,再就是给远房堂姐挑担谢礼过去。台风天还劳烦毛七十岁的长辈跑来峡湾接生,着实辛苦她了。
这不,最近几天,赶海捡来的贝壳、海瓜子以及问渔场买到的廉价渔货都被徐秀媛存了起来。
四只卖相比较惨的墨鱼三只蜜汁烤、一只炒芹菜百合。蜜汁烤墨鱼送了两只给堂姐。
海瓜子泡在盐水里,留出送堂姐的,其余的现吃现炒。
六只缺胳膊少腿的梭子蟹没送人,实在是卖相不好。
以前拿到这类残次品都是做成蟹糊,可侄女吃不了腌制的,于是三只葱油、三只炒年糕。
别说,这会儿的梭子蟹居然还挺肥。照理天没转冷,母蟹还不到红膏的时候。这一船的蟹膏已经呈深红了。
要不是徐随珠还在喂奶、吃不了咸呛蟹,这种红膏母蟹腌出来的呛蟹味美得能让人一只蟹壳就下三碗大米饭。
徐随珠听到她姑的随口嘀咕,不由开始天马行空地腹诽:搞不好是老天爷派海神送来的。谁让她家小包子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呢!亲儿子满月,当爹的能不送点好吃的过来嘛!
不说梭子蟹,活皮虾也个顶个的饱满。不像以前吃的那么瘦不拉几、空壳巴拉。
“吧唧!”
她在混沌睡觉的小包子额上猛亲一口:“儿子啊!快快长大,妈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有你‘亲爹’罩着,相信锦绣大龙虾咱都能钓上来。”
酒足饭饱,一家人磕着瓜子讨论起徐随珠的工作问题。
“随随读的是印染专业,余浦没这方面的工厂、单位,想找专业对口的,怕是不成。”林建兵为难地摇头说。
自从他爹说表妹打算回余浦找工作,就开始托人留意了。
目前还没听说哪家单位要招工,但就算招,想要专业对口怕是很难。余浦一个海边小县城,哪有那么高大上的工业大厂。
吴美丽也说:“我也托人打听了,供电局、水利局年初刚招了一批中专生、大专生。如果那时候随随在,一准能进。眼下好的岗位填满了,剩下不挑学历的倒是长年有空缺,仔细一打听,敢情是靠力气的装卸班,二话没说给回了。”
当时是想着娇滴滴的大学生哪干得了这种苦力活,如今得知表妹刚生完娃,更加庆幸没答应带人去试工。
徐随珠自从决定不送养之后,也在琢磨工作的事。
听哥嫂这么一说,她想了想道:“谢谢哥哥、嫂子为我的事劳心劳力。我读的虽是印染专业,但我英语底子不错,还自学了俄语,如果县里有高中招英语老师的,我可以去应聘试试。”
其实她会的不止两门外语,上辈子读的国贸专业,后又留学法国,法语、西班牙语都有所涉猎。
只不过这年头连英语都还没全面普及,就大学及部分高中开设了课程,说她会五六国语言,谁信哪。
林建兵听后高兴地一拍大腿:“你一说英语,我倒是有门路。前几天跑厂办批条子,听镇中校长在跟厂长抱怨……哦,咱厂长是镇中校长的大舅子,镇中校长没事常来厂里喝茶唠嗑……我听他埋怨英语老师不好找,大学毕业的选择留在大城市,高中师范毕业的喜欢找县城的中学。中专师范读出来的倒没那么高的心气,可那蹩脚的口语听着连他都累得慌,教出来的学生英语能好才怪。随随你要真有这本事,我回去就找咱厂长说说,托他从中牵个线,你去镇中教英语咋样?”
如果是原主,十有八九是不乐意的。想她堂堂大学毕业生,迫不得已回老家工作已经很委屈了,哪还乐意留在镇上。
一方面镇中远不及县中吃香。
镇中学生少,一个年级一塌刮子三个班,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考上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几年才出那么一个。
留在镇中教学的老师,不是本地的就是没背景被调剂来的外地师范生。但凡有点关系、人脉的全都选择去县里几所高中谋职。
其次,镇上这么多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发现她独自一人带着娃,家里没个男人,天晓得会传些什么难听话。
不过换了徐随珠就没那么多困扰了。
虽然镇中不及县中吃香,但她并不打算单靠教师那份微薄的薪资养家糊口,她真正的实力是撰稿和翻译。
回头找个靠谱的出版社,给原著翻译成中文;抑或是给杂志社撰写几篇英语稿,赚的钱不会比教师工资少。所以第一个问题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其次,镇上熟人多没错,但人认识她、她不认识人啊。管人家说什么。
而且碎嘴的人可不止镇上才有,县城难道就没有了?
嘴巴长在人身上,想说就说呗,说说她也不会少块肉。
而且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躲、越躲不开,索性大大方方直面迎对,倒反没那么多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