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青山村都在忙着晒粮纳粮的事。
纳粮的过程十分麻烦,在官府核算出每家每户应纳粮的数额后,由农户自己将粮食运送到指定的粮库。要是粮食没有晒干,或是石子杂物太多,粮库就会拒收,到时候要大老远的运回来弄好了再送去,因此极少有人这么干。
负责收粮的官差却会仗着手里的这点权力,故意卡着不放借机索要“辛苦费”。每次纳粮之前,家家户户便会将事先准备好的十几斤新粮或是几十文钱送到他们的手里,只求税粮顺利入库,私下里这些额外付出的粮食和银钱称作“供品”。
“供品”看起来不多,但是每家每户的“供品”积攒起来就是一笔庞大的数额。更何况这种事年年有,可以说这些官差家中的老鼠,都是被这么喂肥的。
每次把粮食运到粮库,只有每个村的村长率人把“供品”上交,粮库才会派人过来检查收粮。不然就算把粮食堆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他们也不会看一眼。要是哪个村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纳粮,缴纳罚银是轻,弄不好还要挨板子蹲大牢。
这种几乎摆到明面上的贪腐行为,十几年前就有了。不是没有人反抗甚至告到官府,结果却是反抗的人被打了一顿板子投进牢里,十几年过去了也不见人出来,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在明白反抗的后果后,身处底层的农户宁可费点粮食和银钱也不敢跟官家作对。中饱私囊的那帮人约莫知道欺压太过于自己没有好处,这些年来收受的“供奉”相差不大,按每户十斤新粮或是按照新粮的价格,收受三十到四十文钱不等。
每个村纳粮的时间,也要听从官府的安排,通常会在中秋节后第一天算起,在九月到来之前将境内所有的税粮收上来。八月初,青山村村长就收到了率村人于八月二十八日前往县城粮库纳粮的文书。
眼看时间到了八月二十七,家家户户的“供品”和应缴纳的税粮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天一大早在村长的带领下把它们运往县城粮库,赵绣绣突然找到秦老爷子,神色沉重的说道:“舅爷爷,明日纳粮,会出大事!”
秦老爷子神色一凛,没有追问是什么大事,带着她直奔村长家。
没过多久,村长的大儿子就拿着一个破锣满村子的敲。正在家中吃早饭的村民们听见了,急急慌慌的放下碗筷,一抹嘴就往村长家里冲。
不出一刻,各家的当家人就在村长家聚齐了。
看到秦老爷子和赵绣绣,众人隐隐猜到了有大事要发生,且看他们和村长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啥好事,不由得悬起了心。
村长起身往人群里看了一遍,确定该到场的人都到了,脸色发沉的说道:“昨晚绣丫头做了个梦,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就把你们叫过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说罢,冲赵绣绣点了点头,示意她把昨晚的梦境当众讲出来。
这是赵绣绣的“预知能力”传开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
她很清楚,只要这一次能够“预知”成功,她在村子里的地位会再次提高,其他村也会知道她的名字,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重她,敬仰她。
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赵绣绣的脸上露出几丝担忧:“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跟明天的纳粮有关……”
前世,掌管粮库的官差突然涨了“上供”的数额,有个村的村长与之理论反倒被打的起不来,这个村的几十个村民就跟官差们打了起来。
粮库重地有许多官差把守,又个个拿着刀枪,那个村的几十个村民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的头破血流。
在场的包括青山村在内的其他几个村的人对“上供”早有不满,心里积攒的怨气就在官差们肆无忌惮的欺压下彻底爆发了,当即加入了这场乱斗。
双方打红了眼,有十几个人伤势过重当时就不行了。
眼看事情闹的不可收拾,官府增派的官差就要到了,不知道是谁竟然趁乱往粮库里放了一把火,不仅把收的新粮烧着了,存放的陈粮也没能幸免。
这场火太大了,根本没有办法扑灭。烧到最后,几百万斤的新粮化为灰烬,一百多万斤的陈粮也仅仅挽回不到三成。
乐安县离京城不远,这场暴乱引起的后果太过严重,当天就被人捅到了京城,最后是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过来,才彻底平息这件事。
对上位者来说,这是一场民间暴乱,必须对罪魁祸首严加惩罚。对于青山村许多人家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虽然钦差大臣秉公办理,在查明是官差们鱼肉百姓激起民愤后,没过多久就将青山村牵涉其中的几十个村民被放了出来,但是一顿皮肉之苦却免不了。
有二十多个人在挨了一顿重打后被投到潮湿的监牢,等一个月后被放出来,双腿落下了严重的病根再也干不了重活。
赵绣绣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些人中,连村长都被抓了,一道去送粮的秦山和秦川不知怎么的躲过了这一劫。后来那几十个遭了难的村民从大牢里出来,没少上门找他们兄弟俩哭诉。
“……整个梦境就是这样,要是明天各位叔叔伯伯动了手,恐怕……”赵绣绣没有把话说完整,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所有人沉默的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人声音沙哑的问道:“绣丫头,你确定这个梦会变成真的?”
老老实实的种了半辈子的地,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跟官府对抗,敢打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官老爷!这个梦,一定不会成真吧?
赵绣绣很不满被质疑,口气就变得不大好了:“要是谁不信,明儿个到了粮库,看我所说的会不会发生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不大相信自己有胆子跟官家对着干。可是这种事也难说,血性被激出来了,控制不住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村长严肃的说道:“事关重大,就算你们不相信,也要把这件是放在心里。纳粮不能耽搁,明天咱们还是得把粮食送到粮库,要是真的遇上绣丫头所说的事,你们千万要忍着,谁也不准动手!”
众人一听,连连保证道:“村长,都听你的,谁也不会动手!”
村长点点头,正要再说两句,就有人小声嘀咕道:“要是不动手,肯定有人骂咱们青山村的人是软蛋,这以后咱们还能抬的起头吗?”
村长气得拿起杯子就朝着那人砸过去:“你想逞英雄没人拦着呢,回头你爷娘老子别到我跟前哭!”
那人吓得赶紧把脑袋缩回去,不敢言语了。
其他有类似想法的人见村长发火了,顿时不敢再说什么。跟官府对着干多么严重的事啊,弄不好就家破人亡。软蛋就软蛋吧,总比被抓去打板子蹲牢房强。
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那件惨烈的事,众人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村长家,秦老爷子也带着赵绣绣往家里走。
路上,赵绣绣屡屡提起“预知梦”的事,向秦老爷子暗示她的预知梦不仅让村里人免于一场灾难,也救了秦山和秦川。
秦老爷子却始终不接茬,任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赵绣绣怄的不行,偏偏又不敢埋怨什么,只能自顾自的生闷气。
刚到家门口,秦笑笑牵着三宝的手,正要带大黄和咩咩出门。
“爷爷,奶奶跟您留吃的,您快进去吃,别饿坏肚肚啦!”秦笑笑冲着秦老爷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仿佛在她的脸上永远看不到忧愁。
“好,爷爷马上就去吃,你跟三宝别玩水,要早点回来。”秦老爷子心底的阴郁瞬间被小孙女的笑容驱散了,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今天带咩咩去田里吃稻茬翻出来的嫩芽,田里没有水~”秦笑笑乖乖的应了一声,见咩咩烦躁的蹬蹄子就知道它在催促,于是赶紧对秦老爷子挥手:“爷爷,咩咩等不及了,我走啦。”
见绣绣表姐看着自己,也对她挥了挥手。
赵绣绣心虚的撇过头,不敢跟秦笑笑对视。
秦笑笑没有在意,又对秦老爷子挥了挥手,得到秦老爷子的摸头后,就跟三宝开开心心的去放羊了。
秦老爷子目送小孙子和小孙女走远才走进家门。快速的吃完早饭后,他就把秦山和秦川叫到了房里,神情沉重的叮嘱他们,无论明天纳粮的时候看到什么,都要装作看不到,绝不能掺和进去。
秦山和秦川莫名其妙,赶紧追问原因。得知赵绣绣做的预知梦后,兄弟俩的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爹,那是十几条人命啊,咱们真的啥都不做?”秦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很不想事情发展到那样惨烈的地步。
“你能做啥?”秦老爷子反问:“只要‘供奉’还在,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咱们要是能侥幸避开已经是菩萨保佑,没有知道后果还要硬掺和的道理!”
秦山知道父亲说的没有错,可是心里还是难以接受:“就不能、就不能阻止那个村长闹起来?只要那个村长不闹,没人把他打伤,那几十个村民应该不会跟官差们打起来。”
秦老爷子冷冷一笑:“你阻止了那个村长,能阻止官家不涨‘供奉’?”
秦山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哥,这事儿真不是咱们泥腿子能管的!说实话,闹大了也好,正好让上面看看那帮杂碎是怎么欺压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秦川比秦山理智的多,不想明天自家大哥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到里面去。
秦山心里越发难受,眼圈都憋红了。
秦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神色却愈发严肃:“明天你就好好给我待着,不准跟人动手。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秦山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下头。
秦笑笑放完羊回来,就缠上了蹲在角落里编筐的秦山:“爹,你跟二叔明天要去城里对不对?我好久没有去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秦山下意识的拒绝:“不行,你不能去!”
秦笑笑愣住了,委屈的说道:“为啥不让我去?上回咱们去城里卖枣儿,你说要带到去逛街买好吃的,那次碰到人贩子小哥哥,你就没带我去了,这次咋又不行了?”
秦山摸了摸她的脑瓜,找了个借口:“明天爹跟你二叔去运粮食,不能背你。”
秦笑笑急忙说道:“我自己能走哒,不用爹背。”
“那也不行,城里有拐子,就喜欢拐你这样的小姑娘。”秦山吓唬她
“不怕,我不跟拐子走,爹也会保护我。”秦笑笑意识到爹爹真不想带自己去,又是撒娇又是拍马屁:“爹这么厉害,上次就说了一句话就把人贩子小哥哥吓走了呢,你就带我去嘛,你是世上最好的爹爹啦!”
“哈哈哈哈,你爹我有这么厉害?”秦笑笑沉闷了一个上午的心情,被这么被秦笑笑三言两语逗笑了:“那在你心里,谁最厉害?”
秦笑笑见爹爹的心情好了,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爹最厉害啦,我就没有见过比爹更厉害的人啦!”
秦山心里一阵得意,对上闺女期待的目光,他“残忍”的说道:“就算爹在你心里最厉害,爹也不会带你去城里。”
秦笑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坏!爹爹欺负人!我不要跟爹爹说话!”
这一次,秦山没有像以前那样闺女一哭就妥协了,只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别哭别哭,你一哭比六斤还丑。”
秦笑笑哭声一停,打了个大大的哭嗝,紧接着哭的更大声了:“坏爹爹,你咋能这么坏,连亲闺女都欺负,呜呜——”
“哈哈~”秦山没有半点当爹的样子,搂着哇哇哭的秦笑笑笑得更开心了。
下一刻,他的腰眼就挨了秦老爷子一脚:“带笑笑去!”
秦山捂着腰不敢置信的瞪着秦老爷子:“爹,您说啥胡话?这咋能带笑笑去?”
秦老爷子没有理会大儿子,招招手把还在哭的秦笑笑招到跟前:“笑笑,咋突然闹着要去城里玩?”
秦笑笑幽怨的瞅了爹爹一眼,抽抽噎噎的说道:“爷爷,就是很想去玩嘛,明天城里一定很热闹。”
秦家父子对视一眼:发生那样严重的暴乱,能不“热闹”?
秦笑笑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又开始抱着秦老爷子的胳膊撒娇:“爷爷,您就让坏爹带我去嘛,我一定乖乖哒!”
秦老爷子摸了摸她的头,做出了决定:“就带笑笑去吧,你就当不知道有那件事。”
秦山顺着父亲的话一想,觉得要是没有那件事,他一定会带闺女去城里。
可是明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带闺女去太危险了!
秦老爷子看出了大儿子的想法,把小孙女推到她跟前:“明天我同你们一起去。”
秦山看着一脸期盼的闺女,最终点了头:“好,一起去!”
家里的女人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以为秦老爷子仅仅想陪秦笑笑逛街。为此,林秋娘还特意嘱咐秦笑笑不要乱跑,免得累到爷爷。
赵绣绣却十分不安,总觉得事情会有变数。前世秦笑笑也去了,事发后是跟秦山和秦山一起回来的,她怀疑就是受秦笑笑福运的影响,才让秦山和秦川躲过一劫。
尤其是这一次,秦老爷子竟然也要去,更是前世没有的事。多了秦老爷子这个变数,她害怕前世发生的事这一世不会发生,那她的“预知梦”就失败了,这让村里人怎么看她?定会以为她的“预知梦”不准。
思来想去,她找到秦老爷子,一副为他和秦笑笑担忧的语气说道:“舅爷爷,预知梦里,您和笑笑都不在,明天您和笑笑去了,会不会……”
秦老爷子神色平淡的看着她:“绣绣,我活到这把岁数,吃的盐比你吃的粮食还多,你心里在想的啥我很清楚。要是你有法子化解那件事就说出来,就当是为自己积德了。”
赵绣绣脸色一变,急急地自己辩解:“舅爷爷,我要是有法子化解不可能藏着不说。我不想您和笑笑掺和进去,是真的为您为笑笑好!”
秦老爷子点点头:“绣绣,我相信你没有法子化解,至于为我和笑笑好……你心性如此,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赵绣绣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愤怒:“舅爷爷,您为啥不能信我一回?难道在您心里,我就坏成这样了?”
除了对秦笑笑动过几次手,她从来没有害任何人。现在她连秦笑笑也不敢惹了,费尽心思讨好秦家所有人,他们就看不到她的心意吗?到底要怎样他们才愿意重新接纳她?
秦老爷子看着她愤恨的模样,摇了摇头:“你先问问自己,预知梦里的事,你希望发生还是不希望。”
说罢,他不欲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希望发生还是不希望……”赵绣绣喃喃自语,几乎没有任何纠结就得出了答案:“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就断定我心性不好吗?”
不,这件事本来就会发生,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凭什么就认定她歹毒?这不公平!
“好,既然你想让那个臭丫头改变这件事,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
赵绣绣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秦笑笑所在的屋子,不相信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左右一场震动朝野的暴乱。
第二天一大早,吃得饱饱的秦笑笑就被秦山放到了运粮食的独轮车上,同秦家父子仨一道出门了。
集合的稻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
看到秦老爷子和秦笑笑,众人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五叔,您明明知道那事咋还要去?还把笑丫头也带上了?”
秦老爷子已经想好了说辞:“大山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只有亲自看着我才能放心。至于笑笑,她啥都不懂,回头总用她做由头打发大山带她去逛街也不错。”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秦老爷子的一番苦心。
确实,大山性子太过冲动,在那种情形下,有人怂恿几句怕就昏头了,有五伯盯着能放心些。
又等了一会儿,村长和剩下的人就都到齐了。在村长发话后,一行上百人就推着各自的粮食踏向县城的道路。
不知道是吃的太饱还是太颠簸,走了没多久秦笑笑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喊着头晕想吐要下来自己走。
秦老爷子只好牵着她落在最后面,跟她一起慢慢走。
秦笑笑好受了些,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队伍,她好奇的问道:“这么多粮食,都要送给别人吗?”
秦老爷子心头一动,缓缓的说道:“一大半是田税,应该给官府收走,剩下的一小半才用来送人。”
秦笑笑又问:“送给谁呀?为啥要送给他?”
秦老爷子想了想,用最通俗简单的话语,将“上供”和“供品”解释了一遍。
“爷爷,不对,这些粮食不应该送呀!”秦笑笑费了一番脑子才慢慢理解其中的关窍,反倒更疑惑了:“他们啥也没帮咱们做,咋能白白要咱们的粮食呢?”
秦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给她打了个比方:“笑笑手里有糖,有个力气比你大的孩子要抢走笑笑的糖,笑笑会怎么做?”
秦笑笑天真的说道:“跟他讲道理呀,抢东西是不对的,坏孩子才抢东西!”
秦老爷子微微一笑,继续问道:“讲道理没有用怎么办?他就是个坏孩子,不会听笑笑的。等笑笑有了两颗糖,他会全部抢走。”
秦笑笑惊呆了,小脸上写满了愤怒:“咋能这么坏呀!那我要找大哥哥帮忙,让大哥哥帮我抢回来!”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叫来大宝,他就会叫爹娘,你和大宝还是打不过。”
秦笑笑自信的说道:“那我也把爹娘叫来,爹最厉害哒,一定能帮我把糖抢回来!”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对,要叫最厉害的人来,才能把东西抢回来。”
秦笑笑脑瓜子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要被送人的粮食:“爷爷,是有坏蛋抢粮食,大家打不过才给他的吗?”
秦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脑瓜:“笑笑真聪明,爷爷没说你就想到了。”
秦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旋即不高兴的说道:“不能让坏蛋抢走咱们的粮食,得找个更厉害的人帮咱们抢回来!”
秦老爷子看着稚嫩的小孙女,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没有听见祖孙俩的对话,也不会有人知道,一场本该发生的大暴乱,将会因为一个三岁稚童的话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粮库位于城东,远离繁华的闹市。
青山村的村民们推着粮食来到城东粮库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村子等着了。
几十个身着衙役服的人拿着秤四处穿梭,对前来纳粮的人呼呼喝喝。稍有人动作慢一点,就会招来一顿骂甚至是一脚。
被打被骂的人不仅不能生气,还要给打骂自己的人赔笑,生怕他们找由头找茬不让过秤。
跟往年一样,这几个村子带来的粮食依然分作两堆,将其中一小堆过秤确定数量无误后,才会有人对另一堆粮食称重。
看着四周手持长枪大刀,威风凛凛的守卫们,村民们不自觉的想起赵绣绣所说的预知梦。
一想到有十几人将会死在乱刀乱枪之下,他们止不住的胆寒,再次怀疑那个预知梦的真假。
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出一阵骚乱,有个老人颤颤巍巍的贵在地上,朝着一个趾高气扬的衙役磕头:“大人,求大人再称一遍,这些粮食都是称过的,不可能少秤啊!”
“哼,不可能少秤?那你看看这是啥,你个老东西竟敢说我眼瞎,活腻味了是不是!”衙役用脚重重的踢了老人一下,直接把老人踢倒在地。
“村长,您没事吧村长?”十几个村民见村长被这么对待,急忙上前将村长扶起来,心里对动手的衙役恨得牙痒痒。
“没事没事,这位大人没有用力,我没事。”老村长被扶起来,丝毫不敢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继续对鼻孔朝天的衙役陪小心:“大人,是我不懂规矩,惹大人生气了,只是这税粮大老远的运过来也不容易,您能不能通融通融,把这些税粮先入库,我去买三斤粮食回来把缺的补上。”
衙役就是故意找茬,又岂会同意:“老东西,规矩是上面人定的,哪是说通融就能通融的?你说你活到这把年纪,咋就半点不懂事呢!”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还望大人指点指点,看看这事到底是个啥章程。”老村长不是不“懂事”,他没想到明明已经交足了“供品”还会被为难,眼下也只能认了。
衙役似乎很满意他的识相,偷偷的比出一个手掌,并来回翻了翻:“这个数,只要你们村再拿出这个数,我就让你们过。”
老村长一看,险些昏过去:“大人,这、这也太多了,我们村、我们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他们村子小,就十几户人家。田地又薄,出产低的不够糊口。每年为了缴纳粮税和“供品”,全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上哪去找一百斤粮食啊!
衙役一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没有是吧?带着你们村的粮食滚蛋,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
说罢,直接一脚踹翻了装粮食的筐,瞬间粮食散落一地。
“爷爷,他咋能这样?咋能这样对老爷爷?”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秦笑笑看在眼里,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踹那个坏蛋几脚。
“笑笑,别气。”秦老爷子安抚着小孙女,意识到这就是预知梦的开端了。
“爷爷,他们一直这么欺负人吗?”秦笑笑做不到不气,明明老爷爷都站不稳了,那个大坏蛋还要欺负老爷爷,太坏了,实在是太坏了!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咱们村还好,每次都是上百人过来,他们倒是不敢这样。”
秦笑笑一听,急忙说道:“咱们不能帮帮老爷爷吗?不能把这个大坏蛋打跑吗?”
秦老爷子没有说话,一把抱起小孙女指了指那近百个带刀带枪的守卫:“咱们手上没有东西,打不过。就算能打过,官府追究起来,咱们就要被抓去关起来。”
秦笑笑吓得紧紧地抱住爷爷,流下了无助的眼泪:“那咋办?老爷爷太可怜了,谁能帮帮老爷爷?”
秦老爷子给她擦了擦泪,缓缓的说道:“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帮助他。”
最厉害的人?秦笑笑怔怔的看着还在欺负老爷爷的坏蛋,谁是最厉害的人呢?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还望大人指点指点,看看这事到底是个啥章程。”老村长不是不“懂事”,他没想到明明已经交足了“供品”还会被为难,眼下也只能认了。
衙役似乎很满意他的识相,偷偷的比出一个手掌,并来回翻了翻:“这个数,只要你们村再拿出这个数,我就让你们过。”
老村长一看,险些昏过去:“大人,这、这也太多了,我们村、我们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他们村子小,就十几户人家。田地又薄,出产低的不够糊口。每年为了缴纳粮税和“供品”,全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上哪去找一百斤粮食啊!
衙役一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没有是吧?带着你们村的粮食滚蛋,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们!”
说罢,直接一脚踹翻了装粮食的筐,瞬间粮食散落一地。
“爷爷,他咋能这样?咋能这样对老爷爷?”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秦笑笑看在眼里,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踹那个坏蛋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