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筠心中轻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将桌上新写的文册一摞叠一摞的全部归在一块,抱起来,缓步走到那名小吏近前,往前一推,沉声说道:“既然是来收文件的,那就好办了。所有文件俱已整理誊抄完毕,请两位兄台查验。”
听到这一句,那两个中年杂役脸色登时就绿了。
他们难以置信的对望一眼,顿了足足有三秒,都没能相信这活儿温小筠真的的能干完。
胡刑房跟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秒之后,左边中年杂役才转过脸来,瞪着有些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那摞高高的文册,“这,这都是抄好了的?”
温小筠侧头露出脸来,两只眼睛弯成两道可爱的小月牙儿,“如果两位兄台怀疑有假,完全可以检查一下嘛。”
那杂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手虽然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还是抬起来从书摞中间抽取了一本。
温小筠眉梢微动,对方这分明是生怕她弄虚作假,糊弄人。
怕她只写了上面一本,故意从中间抽。
那人翻开书册,一页一页翻看。
只见里面字迹工整,书写规矩,条理清晰。随着纸页张张翻动,还有阵阵新鲜墨水的味道丝丝缕缕的传来。
翻完这一本,那人不甘心的又从底下抽出另一本。
记录的同样清晰明晰。
对此温小筠表示没有任何意见。
这些本子她都是按照时间线的顺序摆放的。所以第一本的字形是最不工整,也是最不好看的。后面的那些,她越写越顺,字迹也越来越好看。
对方要真是没那么多疑,就从第一本开始看起,没准还能找到些她的不足。
眼看着那人不放心的又要抽出第三本,温小筠也不愿跟他多耗费时间。将所有文册往前一推,全部送进他的怀里,“那就烦请两位兄台代为转交给胡刑房吧。”
那名杂役一个不妨,抱着晃晃悠悠的书堆堪堪后退半步,差点摔个屁蹲儿。好在身边同伴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的后腰,这才勉强站定。
温小筠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似的,自顾自的拍着身上尘土,漫不经心般的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在下有些不清楚。胡刑房之前是说叫我去仵作房整理文书吗?”说到这里,她倏然抬头,不等对方回答,刀子一般的视线冷冷射向他们,“去哪整理文书,在下都没有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一条,在下于兖州府衙内任刑房胥吏的时候,虽与仵作房有很多协作,但却被禁止干涉仵作房内务。
这里横着的可不只是衙门的习惯,更有咱们《凤鸣律》的法例禁止。按理说这一条衙门里应该人人都知晓。所以不得不问上一句,胡刑房果然是要派在下去仵作房整理文书吗?”
突然听得这个要命的问题,那两个杂役脸色彻底煞白一片。
抱着书堆的那个杂役当时结巴起来,“啊···这···这个···”
他身边那人到底还机灵一些,忙从同伴怀里接过一半书册,假装镇定的冷声说道:“你这是什,什么话?现在文书不是都抄完了吗?哪里还有别的事?这会儿后厨也该开餐了,你这个新来的不敢进去,还跟着罗里吧嗦的干啥玩意儿?快吃饭去吧!”
温小筠侧眸瞥望了他们一眼,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兄台说的正是,如此,小弟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回手一撩长衫衣摆,单手负在身后,大步凛然离去。
这边虽然顺利解决了那两名杂役,温小筠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来前儿的时候,鄞诺大概只给了她后厨的位置,她一面走着,一面想着究竟如何才能解决住宿的问题。
总之有一点是绝不能妥协的,那就是她一定不能如了那胡栋材的愿,住在那个满是胡家眼线的杂役房吏舍。
一个是女儿身的限制,一个是绝不能活在别人的刀尖之下。万一对方有什么不轨之心,要收拾整治她这个半点战斗力都没有的小菜鸡,简直太简单了。
可是现在连鄞诺都被扔到了多人宿舍,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样一想着,劳累多时,胃里又什么吃食都没有的温小筠顿时觉得头一阵阵的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