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蹄声,吴中元立刻藏身树后,担心被来人发现,也不敢探头窥望,要知道但凡能在夜里赶路的人必然可以夜间视物。
片刻过后,几匹快马自东面疾驰而至,到得这时他已经确定对方不是冲他来的了,因为策马之人一直在说话,而交谈的内容好像与拥有九阴血脉的吴荻有关。
自东面过来的共有四匹马,待马匹跑过,吴中元探头出来看那几个人的背影,这四人都是披挂紫色披风的高阶勇士,看身形有些眼熟,白日里应该自广场上见过这几个人。
四人先前的交谈曾有彼此邀约的语句,根据他们说话的口气来看,应该都是观礼之后返本城的各大垣城的城主。
四人此时正在谈论吴荻,好像在批评吴荻太过倔强,不肯留在都城,非要到大泽。
待得离众人露宿的营地近了,四人停止交谈,策马跑远。
又等了片刻,不见吴勤现身相见,吴中元捡了些柴草到营地,此时同行的勇士正围坐在火堆周围,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饶有兴致的讨论各自选修的武功绝学。
由于吴中元曾经与他们一起“战斗”并负伤,再加上吴中元也与他们一样不是纯阳血脉,众人对他敌意大减,纷纷问他为何选那从未有人练成的火龙真气,又问他万一练不成,日后岂不是没有功夫可用。
吴中元只道自己并不是狂妄膨胀,而是自己擅长使用弓箭,便是练不成火龙真气也无所谓。
众人又问他万一与敌人近身相搏,弓箭失去了用处又该如何?
“我可以跑啊,反正我跑的快,他们又追不到我。”吴中元笑道。
众人大笑,大感亲近。
很快众人的话题就扯到了吴荻身上,议论纷纷,先说九阴血脉日后可能达到的高度,又说吴荻的样貌和身材,其中不乏明眼人看出吴熬有意纳娶吴荻,便善意的提醒他们不要有非分之想。
众人闻言大感沮丧,既然吴熬有这种想法,他们自然不敢逾越,但嫉妒心每个人都有,随后又开始议论为何九阴出现却不见九阳,又道日后若是再有九阳巫师出现,而九阴又被吴熬娶走了,怕是会因此生出变故和事端。
说曹操曹操到,不过“曹操”不是在地上来的,而是飞在天上,一只巨大的白鹭载着一位紫气女巫师和吴荻自夜空飞过,往西去了。
“那白鹭是兰青巫师的坐骑。”有人说道。
“那不是吴荻吗?”有人认出了她。
“兰青巫师要带她往哪里去?”有人疑惑。
“大泽。”吴中元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他,吴中元说道,“我先前往林中拾捡柴草,听几位垣城城主策马说话,其中提到了吴荻,好像吴荻不愿留在都城,非要大泽。”
“她为何不愿留在都城?”有人不解。
有自以为是之人接话,“这还用问,自然是不想远离家人。”
有心怀妒意之人插话,“亦不见得,当是她并不喜欢大吴,有心保持距离。”
有虑事周详之人说话,“她是九阴血脉一事很快就会为世人所知,牛族和鸟族若是得知此事,怕是会设法害她,而她修为低劣,又无力自保,返大泽并不明智。”
“言之有理,”有人接口,“都城众人想必也有此顾虑,所以才会派兰青巫师随行保护。”
随后众人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仅限于男勇士,吴荻没有留在都城而是到了大泽,而大泽就在大丘的东面,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只要有见面的机会,就有发生故事的可能。
二更时分,众人都有了困意,先后往林中解手准备休息。
吴中元本以为见不到吴勤了,但刚解开腰绳,却发现吴勤自远处出现,不说话也不走近,只是冲他做了个手势,指了指东面一座小山的山头。
吴中元会意,点头应,吴勤隐去。
人多,没办法都围着火堆睡下,总有人要另寻卧处,吴中元趁机离群,隐藏身形,往东面山峰行去。
起初是走,待得离的远了,改为跑,十多分钟之后到得目的地,吴勤和另外一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站在吴勤身边的男子穿的也是一身便衣,年纪与吴勤相仿,瘦高身形,面目俊朗。
吴勤指着吴中元冲那中年男子说道,“就是他。”言罢,又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吴焕居山。”
吴中元上前见礼,对方抬了抬手,沉声问道,“你故意引起事端,掩去样貌?”
吴中元忐忑点头,“可有弄巧成拙?”
吴焕摆了摆手,“那倒不曾,他们并未起疑。”
吴勤在旁说道,“你不得久留,早些试过,早些去。”
吴焕点头过后,冲吴中元伸出了左手,吴中元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立刻伸手与之对接。
吴焕此番检试的自然不是他的五行所属,而是感知五行之外的其他东西,长达数十秒的闭目感知之后,吴焕收了手掌。
“如何?”吴勤问道。
“想必是真的不曾检试过来,”吴焕皱眉说道,“他的灵气与我等确有不同,但除非有熟知王族灵气的巫师才能分辨出这些许的不同是因为他体内有王族血脉,还是只是因为他是外族人。”
听吴焕这般说,吴中元方才明白吴焕此行的目的,吴勤请吴焕过来,主要是为了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有检试出他是王族血脉,还是已经检试出来了却假装不知。
听得吴焕言语,吴勤松了口气,但他仍有顾虑,“若是吴炎日后与大吴发生灵气接触,能否忆起此事?”
吴焕缓缓点头,“会,灵气异样的感觉我们不会忘记。”
见吴勤忧虑,吴焕又说道,“除非灵气接触,单是肢体接触不会发现异常。”
吴勤点头过后自充当扁担的木棍里抽出了牛龙锏,“你所说不差,这牛龙锏果然暗藏玄机。”
吴焕抬了抬手示意吴勤稍后再说,然后冲吴中元问道,“血气检试,你可曾作假?”
吴中元没有立刻答,不是不明白对方问的什么,而是不确定自己检试之前故意抠鼻孔挖耳朵弄脏了手指能不能真的达到污染血液的目的。
见吴中元犹豫,吴焕也没有多问,自腰囊里取出一物,“伸手。”
吴中元定睛细看,只见吴焕手里拿的竟然是白日检试血液用的那块脊骨。
吴中元伸手出去,吴焕取了银针出来,扎指滴血。
如果不是纯阳或纯阴血脉,滴到骨头上的血是会流下去的,白日的检试他的血液就是流下去的,但此番所滴血液是渗入脊骨的。
既能渗入,便表示是纯阳无疑。
不止是他,吴勤和吴焕也发现了这一点,皱眉对视,低头凝视,屏息再等。
很快,脊骨变色,二人面色大变,深紫九阳。
吴中元虽然惊讶,却也不是非常惊讶,因为在现代的时候,师父曾经跟他说话类似的故事,但凡有灵性的东西都惧怕秽物,就像有些法器和符纸一样,若是沾上秽物就会失灵,这块脊骨既能检试血气,定然带有灵性,混杂了秽物的那滴血液肯定会遭到它的排斥。
吴勤和吴焕比他惊讶的多,足足愣了十几秒,吴焕方才过神,收起了那块脊骨。
“季叔知不知道此事?”吴焕看向吴勤。
吴勤摇了摇头,“事关重大,知情怕是会引来灾祸,若不是此番需要你来庇护遮掩,我连你都不会说。”
吴焕缓缓点头,“不要说与季叔知道,知情人越少越好。”
吴勤点头。
吴中元知道二人口中的季叔是谁,此人他曾经见过,在救下吴晨的当天早上,此人曾经去到阿彤的住处寻找吴勤,季叔五十多岁,为紫气洞渊,应该是吴勤这一派系的头领。
吴焕转头看向吴中元,直视良久之后叹气说道,“我们没想到真的能够找到你,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吴中元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笑了笑。
见吴中元面露苦涩,吴焕又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对你不住了。”
“大人言重了。”吴中元摇头。
“大局已定,好生过活,勿生不臣之心。”吴焕说道。
吴中元没有接话,也没有点头。
“此事留待日后再说,”吴勤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冲吴焕问道,“你如何知道这牛龙锏中藏有金?”
“消息得自鸟族,”吴焕伸手东指,“黎万紫对盘踞东关的那只龙兽甚是礼敬,在其得到雁凤弓之后,龙兽可能点拨了她什么,细节如何我们难得知晓,但消息已经泄露,日后世人对通灵神兵的追逐争抢将会更加激烈,你要加倍提防,时刻小心。”
吴勤点头过后,双手旋拧牛龙锏末端把柄,反向用力将把柄分离,自其中取出了一片竹签样的黄色事物递给了吴焕,“就是此物,你且看。”
吴焕瞥了吴中元一眼,伸手接过,持纳掌心,定睛细看。
“上铭文字数十,生涩深奥,我苦思良久,终是难通其意。”吴勤说道。
“当是行气心法,又似阵法要诀,亦有些像占卜玄术,”吴焕眉头摇头,“玄灵缥缈,非连通前后不得推演参悟。”
吴焕言罢,将那片金简还给了吴勤。
虽然吴焕看阅金简的时候一直在避讳吴中元,吴中元仍然看清了那金简的真面目,他看到的不是金简上的文字,而是金简的大小和形状。
“我曾试过,金取出,牛龙锏便不复神异。”吴勤整合牛龙锏。
吴焕正色说道,“金乃法术本源,武学鼻祖,三族所有法术和武学都由它衍生而出,好生收藏,万勿遗失泄露。”
吴焕言罢,吴中元接口问道,“大人,我能看一眼吗?”
听得吴中元言语,吴焕眉头大皱,而吴勤也显得有些愕然,二人交谈没有避讳他已经是对他的信任了,而今他竟然提出要看那金简上的文字。
“你且去,我与吴勤居山还有话说。”吴焕冲吴中元说道。
吴中元点了点头,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实则他已经知道牛龙锏里藏的是什么了,里面的金简他曾经亲眼见到过,不过不是单片的金,而是串连在一起的天篆文册,不止是见过,上面的所有文字他都背诵了下来。
他提出要求,实则是想给予,天篆文册非比寻常,如果二人准许他看,就是对他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投桃报李,他也应该将完整的天篆文册告知二人。
反之,亦然。
因为不管什么都是相互的,包括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