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寂然无声。
殷东以为没人,但南宫霓裳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直接撞开了半敞着的竹屋门,在底层找了一圈,没人,她又朝上面一层跑去。
楼上的房间里,没有床,铺盖直接铺在地上,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散发着馊味。
铺盖上,躺着一个老头,须发皆白,形容枯槁,一看就是病了很久,听到有人进来的响声,他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再睁开,像是积攒了全身的力气。
“祖父,您……您怎么……”
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南宫霓裳心目中那个战无不胜的英雄形象,完全无法跟眼前这个病弱的老人融合,有种信念都要崩塌的感觉。
她很小的时候, 看着祖父出征归来,映着漫天红霞天空是他的背景,衬托得他就像一尊战神莅临人间。
直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做梦都能梦到那一幕,在心里就有一个英雄梦。
后来,大哥出事,南宫霓裳看着满身是血的哥哥,还是哭得痛不欲生的母亲,心头怒火腾升,而心头做了很久的英雄梦也翻腾而起。
她,可以代替大哥,当这个少主!
只要她当上少主,就可以像祖父一样率兵出征,成为一个:“这个糟老头子刚才还躺着不能动,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样子,看到粥来了,就能直接坐起来了?长姐,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糟老头子演戏的?”
听到这话,南宫霓裳条件反射的甩手一记爆栗,打在小龙龙头上,怒道:“你个小混蛋,瞎说什么?这是咱们亲祖父?”
被打得脑门生疼的小龙龙,一脸的阴郁。
所以,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塞这么一个便宜长姐,来折磨他的,是吧?
“南宫霓裳,你再敢敲我的头,我就走了,懒得再管你死活!”
放了狠话之后,小龙龙面色不善的打量便宜祖父,觉得这个糟老头子就是大骗子,跟他便宜长姐合伙来骗自己。
那老头不看小龙龙,两眼放光的盯着粥碗,直到一碗粥吃完了,才直挺挺的倒下,撞进整个竹编的楼板都震动起来。
“祖父!”南宫霓裳尖叫一声,惊恐的看向祖父。
“小裳儿,不哭,祖父是被下毒了,把毒素都逼到下肢,身体动不了,但一时半会也还死不了!”
忽然,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顿时让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从他脸上,一直扫过全身,落在脚踝处露出的乌黑皮肤上。
“中毒了就好。”小龙龙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挨了两记爆栗,以及长姐揪着耳朵的一通训斥。
“小混蛋,你敢诅咒祖父?什么叫中毒了就好!就算家里人对你再不好,你也是南宫家族子弟,是帅府小公子,你活着,就欠了生养之恩,就有你推卸不掉的责任和义务,家族的荣耀……”
被训斥声震得他头晕眼花,小龙龙不得不伸指戮在南宫霓裳的隐穴上,让她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痛,给痛得说不出话来,冷汗直冒。
小龙龙挣脱了她的魔掌,看向这个还想给他洗脑的便宜长姐,目光微冷。
“你想给南宫家族殉葬,也是你的死。至于说,欠了生养之恩,呵,我没去弄死南宫轩,就是留他给我报生养之恩了。要不然,我现在就去弄死他,让南宫家族绝后,如何?”
南宫霓裳的脑门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莫名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煞白的嘴唇颤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南宫轩派一队黑甲骑士来殷村杀我,帅府其他人不知道吗?真要是不知道,南宫家族还能镇守百战关这么多年?”
小龙龙冷笑一声,戾气十足的说:“那个老东西只是不在乎我这个儿子罢了,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什么父慈之孝,家族责任之类的,别来跟我讲了!”
“在他选择了南宫轩,放弃我这个儿子,甚至还默许南宫轩拿我当磨刀石的时候,就等于是他亲手斩断了父子之情。”
……
从小龙龙嘴里吼出这么多怨愤的话,没让南宫霓裳吃惊,反倒让殷东有些意外了。
在他看来,小龙龙就是一个披着小孩子外衣的老怪物,不可能真正认什么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