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德琳很自然地想起了那个让她至今回忆起来依然无比屈辱的日子。
上一刻钟还想着要为国家尽忠，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下一秒就给自己最信赖、最仰慕、最愿意为之牺牲的国王陛下给卖了。
上头那种完全不加掩饰的抛弃，赤果果的卖肉式包装，撕裂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她的尊严无情地践踏在泥巴里，还跺上两脚。
“这是为了国家，为了种族的繁衍……”那些话犹自缥缈地回荡在耳畔。
再怎么高尚伟大的话语，也无法掩盖背后的无耻。
每次都要牺牲女人才能换到可怜的利益，继续苟延残喘的国家，果然毁灭算了。
莉亚德琳轻轻咬住了自己的红唇。
她望向旁边偷偷龇牙咧嘴的麦当肯，倘若麦当肯真的在那一晚上就粗暴地占有她，或许她会服从，可她的心也会在那晚上彻底死去，偏偏无比讽刺的是，她在祖国和国王哪里得不到的尊重，却在这个抢她过来的年轻人类男子身上感受到了。
这强烈的反差，加上之后奎尔萨拉斯一系列事件，让她的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
莉亚德琳觉得自己不像是被出卖的商品，更像是人类与高等精灵社会融合的先驱者。
偷偷瞄了瞄两个大星术师因为魔瘾而变得干瘪的身体，她完全没把前面的4A级风景区放在眼里。
众所周知，减肥先减胸。
魔瘾发作没多久，就把她们折腾得不成样子，体重暴跌。目测过去，那风都能吹走的火柴棒身体，不会有男人涩得动，也就只剩个脸蛋能看看了。
就算她们恢复了又如何？
全盛时期也不过是B计划的她们，哪里会是她莉亚德琳的对手，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风行者三姐妹了。
迅速评估了双方战力之后，莉亚德琳没有了针对的想法，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惜。
这边，当她俩说完，麦当肯先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书桌的桌面上，然后换了个姿势，左手托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巧桌面。
“哒，哒，哒……”
手指头敲击的轻响，却像是撞钟的巨锤，每一击都让两个女大星术师心灵震颤。偏偏她们一个字都不多说，就抿着唇，双手揪着自己的法袍，呆立在那。
那种被审视，仿佛一只被剥光了待宰的家畜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她们脑海里不停跳出各种幻音：“如果我们被拒绝怎么办？”、“如果这个身份高贵的人类立即凶性大发，我们又怎办？”
好不容易，麦当肯终于开口了。
“索兰莉安、卡波妮娅两位阁下，在我正式表明态度之前，我想说……虽然我比较喜欢让历史对我们今天的行为作出公正的评价，但我更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如果奎尔萨拉斯当初没有从联盟退出，一直履行身为盟国的义务，今天结果会不会好点？”
矛盾感立即涌上两位星术师的胸膛。
太阳井水珍贵吗？
肯定珍贵！
那是通往魔法高峰的捷径！
可跟一个完整的国家比起来，又没那么珍贵。
奎尔多雷的先驱们已经用鲜血和生命作为教训，证明了没有强大的军力，是保不住珍贵的太阳井水的。
当初退盟，说白了就是上头自己做大死，不想被人类为核心的联盟使唤，又觉得自家很安全，才以稀释版的太阳井水被偷为由头，退出联盟。
是个奎尔多雷高层都看得清这个问题。
索兰莉安先开口：“奎尔多雷变成今天的样子，就是法师派高层的咎由自取。”
卡波妮娅叹气：“我们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不能自拔，其实2800年前已经证明了奎尔多雷不能独存于世。只不过是我们一直不想正视这个事实罢了。”
麦当肯稍微有点讶异：“没想到，两位想的如此通透。”
索兰莉安叹气：“我独处于黑暗中，很容易想得多。”
卡波妮娅垂着颀长的眉毛：“请不要质疑我们转侍的决心。我们曾经深爱过奎尔萨拉斯，也曾心甘情愿为凯尔萨斯殿下牺牲。”
索兰莉安：“但是，当我们一出事，他们立即将我们当包袱一样甩卖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了。”
卡波妮娅：“卖个好价钱，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价值，姑且算是……明码标价的忠诚吧。”
两女脸上满是苦涩。
“只要给我们足够的太阳井水，我们就是水准之上的大法师。”
“这次交易成功——我们跟凯尔萨斯殿下就两不拖欠！”
这就是她们想说的全部。
麦当肯和莉亚德琳感慨万千。
“好吧，我必须承认，逐日者阁下的提议，我无法拒绝。我的确需要强大的法师作为直属部下。你们会获得你们想交换的太阳井水，以及……尊重。”
“尊重？”她们有点愕然地重复了这个让她们有点陌生的词汇。
“这方面，或许更有经验的莉亚德琳可以帮你们，我想，她会乐意跟你们分享来到我身边之后的经历。”
麦当肯话音落下，莉亚德琳脸色有点怪怪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骄傲地挺起胸膛出列：“其它事，我会慢慢跟你们说的。”
麦当肯补充道：“至于战斗，这个先不急，我这里定出了一份详细的戒除魔瘾的构想方案，你们先看看。”
麦当肯在桌上推过一份羊皮纸。
她俩拿起来，看了之后，神色复杂。
其实麦当肯把天朝戒毒所的做法套过来戒魔瘾上了，大体上就是逐渐减少太阳井水的摄入量，同时魔改了一下，用达拉然的冥想法取代原先精灵用惯的冥想法。
达拉然的冥想术，更倾向于让身体内的魔法回路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元素，以及把异界调集过来的元素加以净化提纯。
这种做法麻烦很多，回魔力的水平至少七成，然而却更健康。
这玩意以前是被精灵法爷嗤之以鼻，丢垃圾桶里的玩意。
太阳井被污染的当下，就成了没有办法的办法。
索兰莉安有点急：“可是，我们好长时间内不能为主君你战斗了。”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改口了。
麦当肯潇洒的笑容，如一道黑暗中的光，射入她们的心：“我等得起。就算真有什么万一，只要你们的忠诚是真实的，那总会找到效忠的对象，不是么？”
泪，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