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么说,简若丞微笑了一下。
他说道:“娘娘没有话跟在下说了,可细细想来,在下却还有一些话,真的要跟娘娘说一说。”
“哦?”
南烟闻言,抬头看着他:“二公子要跟本宫说什么?”
简若丞轻声说道:“在下已经是孑然一身,自然没有什么关于自己要说的;而娘娘,娘娘更是个清明的人,许多事情,也不必在下多说什么。在下唯一要说的是——”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这条小路经过的人虽然不多,但两边的竹影摇晃,总给人一种人影晃动的感觉,虽然这个地方,其实就只有他们两,还有一个跟着南烟的若水。
简若丞的脸上仍旧浮起了一点警惕的神情。
南烟想了想,侧过脸吩咐道:“若水。”
若水跟在她身边那么长时间,心里也是透亮的,南烟只唤了她一声,她便点点头,一言不发的退了几步,远远的站着侍奉着。
南烟道:“二公子有什么要说的,但说无妨。”
简若丞看着她,道:“在下唯一要说的是——皇上的事。”
南烟抬眼看着他。
简若丞又加了一句:“皇上的身世。”
“……!”
这一回,南烟的呼吸紧了一下。
连她也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其实不止是他们,连站在一旁的若水也帮他们盯着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靠近,南烟这才皱紧了眉头,一脸凝重的看向简若丞。
简若丞说道:“娘娘不必紧张。其实自从大祀坛之后,这件事在朝中就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在下会跟娘娘当面说这件事,就没有暗中的手段。”
南烟看了他一会儿,微笑着说道:“这一点,本宫是绝对相信二公子的。”
“……”
“其实,若非是你的提醒,本宫事先做好了准备,当年在大祀坛,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被掩盖过去。”
“……!”
简若丞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点惊愕的表情。
南烟平静的说道:“二公子不会还认为,我不知道吧。”
简若丞道:“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他们两说的,看似没头没尾,但其实两个人的心里都是透亮的。在当年祝烽迁都北平,要在大祀坛祭奠的前一夜,南烟收到了一张来历不明的纸笺,上面写清楚了祝烽的身世。
当时,她大为惊愕。
正是因为那张纸笺的提醒,让她意识到了宁王可能要从这件事入手在祭奠上发难,所以事先打开了放置祝烽玉碟的盒子,并且,也事先打好了腹稿,否则,即便当时她再是豁出去,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对策。
听见简若丞这么问,南烟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虽然公子说,在大祀坛那件事之后,皇上的身世好像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可是,那张纸,却是在大祀坛之前送到本宫面前的。”
“……”
“那个时候知晓这件事的,就只有宁王。”
“……”
“而公子那个时候一直都在宁王麾下,我想,公子应该是从他那个地方知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来提醒本宫。”
简若丞道:“可是,宁王身边的人也不止在下一个,娘娘为何偏偏认为是我?”
南烟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本宫相信这个送来消息的人,是想要保护皇上的。”
“……”
“而直到现在,他也仍然在这么做。”
听见她这么说,简若丞深深的看了南烟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一声轻笑,显得有些释然。
南烟说道:“其实,我也是在今天早上,看到公子和妙明道长出现在岸边的时候,才完全肯定了这件事。可是,有一件事,我也一直想要问问公子。”
简若丞道:“娘娘请问。”
虽然问题是自己要问,但真正要开口的时候,南烟却反倒迟疑了起来,皱着眉头支吾了半天,见她这样,简若丞心思通透,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说道:“娘娘是不是要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件事,不是皇帝陛下做的。”
虽然他说出那些话时的口气显得很平静,但哪怕是夜色沉沉,南烟还是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南烟轻声道:“二公子……”
“……”
简若丞自己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的将心里的酸涩和痛苦狠狠的咽了下去,然后再抬头看向南烟的时候,勉强笑了一下:“没事了。”
“……”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刻骨的伤,也不痛了。”
虽然这么说,可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
南烟道:“二公子若不想说,就别说了。”
简若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无妨。”
“……”
“今天若不说,我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跟娘娘说起。毕竟,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
南烟微微睁大了双眼。
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简若丞已经拒绝了祝烽回到朝廷继续当官的要求,会跟着许妙明一同出家修行。许妙明就是一个萍踪浪迹的人,若非仁孝皇后过世,自己都不会见到她;至于简若丞,他的家人已经都——这两人在一起,只怕将来真的就是天南地北,再难相见了。
南烟轻声道:“那公子是——”
简若丞道:“其实,就是在那件事发生不久之后。”
“什么?!”
南烟惊愕的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那么早?”
简若丞点了点头。
南烟还是不敢置信,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是你自己查出的真相,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简若丞苦笑了一声。
道:“他们动手,就是为了离间我跟皇帝陛下,更是为了让皇帝陛下背负上杀人灭门的罪名,自然是做得非常的隐蔽。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我查到。”
“也是——”
南烟轻轻的点头,至少,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能从当时的案卷里查出真相,若不是许世宗亲口说出来,她也难以想象。
简若丞道:“是有人告诉了我真相。”
“谁?”
“鹤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