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旭的桌案上随便翻阅了几份奏疏,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旭儿这些奏疏的批注朕瞧见了,不错,最少比朕刚刚亲政那会要强上许多,看清楚了朝臣上书内容的本质,也做出了妥善的御批,只不过你对臣子的批注就不要和他们上疏那般的绕圈子了,有话直说才能让臣子明白你的心意。”
赵旭也是被带入了误区,看着奏疏前面一大段的寒暄与歌功颂德之类的废话,在批注的时候也跟着废话几句。
赵旭苦笑道:“父皇,儿臣始终是储君,储君不敢骄横,臣子赞颂,儿臣愧不敢当,实在是............那些多余冗长的前言太过恼人!有事说事,何须歌功颂德一番,不光耽误孩儿处理政事,看多了还觉得难受的很!”
赵祯哈哈大笑,拍着儿子的肩膀道:“这就是做皇帝的苦恼,你刚刚总揽大政,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朕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现在朕看奏疏直接跳过前面的段落,捡要紧的看,否则这奏疏不知何时才能看完嘞!”
赵旭疑惑的开口道:“父皇,难道就不能在朝中定下制式,上行下效,时间长了朝臣们也必会改过来,如此奏疏明确,直指实质,既能便与孩儿的处理,也能简单易懂看清楚朝臣们的心中所想!”
赵祯稍稍一愣,随即摇头道:“你这方法好,但不实际,朕当年也这么想过,那时候丁渭之还是朝中的相公,朕寻他说了这事,谁料他却有言道:“若陛下以此为例,朝中臣子定然不敢奏疏,且每日朝会的留身奏事怕是能排队排到大庆殿外。”,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赵祯的话让赵旭陷入沉思,丁谓虽然在朝堂内外的评价不好,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知道丁谓的能力如何,在翻阅以往奏疏已经臣子记载的时候他看了不少。
丁谓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必有蹊跷,而且是自己不知道的蹊跷。
赵祯瞧见他苦思冥想的样子指了指赵旭的心道:“答案在这里............”
稍稍提醒一下,赵旭便明白父亲的意思,没错,若是所有人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谁还敢在奏疏中说真话?
所有人都变成汤泉中沐浴的人,坦诚相见,那些谏言的人害怕得住皇帝,往往是先褒赞一番,然后再委婉的说出来,若是改了,那就直接用生硬的文字陈诉皇帝或是其他臣子的错处,一点余地也没有了。
瞧见儿子明悟其中的道理,赵祯便拍着他的肩膀道:“朕是来寻你说话的,不是来给你出题的,若是让你母后知道了,定要怪朕给你加重负担,走去你的博采阁看看,朕好些时候没去了,不知你和格物院的匠人又弄出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赵旭连连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在前引路:“父皇,您不知道,儿臣前段时间弄出一个消遣的玩物,虽说是个玩物,却可拉升筋骨,不光如此还能让人在休闲之余脑力不停。”
赵祯笑了笑:“怕是什么战棋之类的东西吧?做的大些可就没有翻手云复手雨的感觉了,前段时间你差人送去宫中的巨子棋虽说惟妙惟肖,可着实把你母后和娘娘们累得不轻!”
赵旭脸色通红,讪讪道:“儿臣当时只是想着如何把棋子做的惟妙惟肖,忘却了下棋的快意,当时是宫人充当棋子上的兵卒,谁知母后......”
赵祯捂着额头摆了摆手:“别说,你一说朕又想起她们较量的模样,真是不堪.........”
想想没藏黑云在巨马上无赖的走田字,赵祯就觉得有些好笑,当然坐镇军中的王语嫣大喊的让她进攻也是罪魁祸首。
一群宫人扮演的棋子怎么敢和皇后嫔妃扮演的棋子抗衡,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败下阵来,不是扭了腰,就是崴了脚,要么便是肚子痛或是牙疼的............
“不过你的巨子象棋做的还真不错,若是让双方都以宫人充任棋子也是颇有意思。”
赵旭打开房门,里面是一个盖上毯子的长案,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东西了,只不过边上还有几根板子。
赵旭最喜欢在闲暇的时候自己制作有趣的东西,这便是大人对玩具的一种痴迷吧?
在后宫嫔妃们看来这不是一个好的爱好,在朝臣们眼中更是不务正业,但在赵祯的眼中却是益智高雅的事情。
后宫本就枯燥,否则一群女人也不会隔三差五的用各种借口去碧雅轩的总号,而朝臣们更是在下职之后前往勾栏瓦舍。
相比之下,赵旭的爱好就好好得多,最少能静下心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益智,所以赵祯也喜欢到这里来,所谓的博采阁就是有博采众长之意,赵祯觉得名字还不错。
当赵旭掀开毯子露出下面的东西来的时候,赵祯情不自禁的开口道:“台球?”
“台球?好名字啊!儿臣还不知给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既然父皇赐下了名字孩儿就用台球给它命名!”
赵祯有些惊讶,眼前是一个长长的几案,只不过四周都有较高的木头组成了围栏,在桌子上有些不规则的洞洞,和许多圆圆的球,一颗独立的白色汉白玉圆球在远端,这几乎就是台球的雏形了。
显然要把所有黑球打进洞中就算结束,至于谁大得多,谁打得少就要靠脑袋记了。
赵旭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赵祯便知道规则,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只不过球杆不是球杆,而是球板,至于桌面上更是光滑的有些不像话,如此一来几乎没有技术可言,完全就是一个“大力出奇迹”的游戏。
赵祯试了几次,幸好边上的挡板较高,否则石球一定会飞出去。
简单的给出几个建议之后,赵旭就信奉的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并且打算明日便命人来改。
板子和石球,玩了一会后赵祯便觉得浑身冒汗,这在冬日里是个不错的运动了。
赵祯喘着粗气的看着一个球落入布袋中开口对赵旭问到:“你以接手大政月余,现在什么感受和朕说说,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朕不会变卦的,你且说说。”
赵旭听了赵祯的话没有说什么,而是面露苦笑道:“儿臣说真话,父皇莫要生气,若是能在母后的娘胎中再选一次,儿臣一定晚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