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点出头，被抓紧东区三号楼几百号人，陆陆续续被放出来差不多一半。不少在海狮城内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通过家里人连续中南次大陆联盟的生意伙伴，找来国外的力量向海狮城市政厅施压，终于重获自由。但路子没这么广的普通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帆船酒店的全体员工，俨然成了这起案子的替罪羊，从酒店老板、董事、高管到最底下的服务员、保安、厨师甚至学徒工、清洁工，没有一个人能洗脱嫌疑，就那么绝望地被关在一处，毫无办法地等待明天的太阳——虽然也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后，事情能有什么样的进展。
陈武和康之福抖着脚，焦急地等待着重要证人的到来，今晚这么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显然有些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可能再被兜住，而且退一万步讲，以海狮城的信息开放程度，想要隐瞒住国家三号人物的死讯，原本也就不大可能。所以这么一来，破案的速度，就是他们能否安然度过接下来这个极冬假期的关键。说实话，三号人物的死，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李俊国是李诚诚最器重的儿子。海狮城这回死的不是“要员”，而是实实在在的储君！如果要类比的话，这件事的性质，和李光明被刺杀也区别不大了。
陈武和康之福坐在康之福的办公室里，因为抽烟快要抽吐，所以改喝浓茶提神。正喝到憋尿之际，忽然王强快步从屋外走进来，来到陈武跟前，小声说了句话。
陈武和康之福闻言，立马连嘘嘘都顾不上，赶紧站起来就往外跑。
三个人一路小跑，飞奔到电梯口。刚站稳步子，刚好就见电梯门一开，电梯厢内走出一个看不出真实年龄，但满头白发的老人。身后跟着五六个戎装男子，肩上最少都是两颗将星。
“委员长！”
陈武和康之福，领着一群特勤处和风纪处的小弟，列成两排，弯腰鞠躬。
李诚诚脸上，完全看不出死了儿子的表情，淡淡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康之福忙道：“重点人员都排查得差不多了，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还是马依依和另外一个名叫耿江岳的人，具体的作案方法，我们还在了解。”
李诚诚抬手看了眼时间，说道：“那就是搞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是吧？”
陈武和康之福两个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陈武接话道：“其实也查出来一些，我们怀疑是马依依串通了某个全球顶级的高手做的这件事，但是根据中南次大陆联盟的司法条例，暂时没有办法对马依依做记忆读取。”
陈武这句话说得非常有底气。因为海狮城的一部分司法权，就是李诚诚亲自拱手出让给中南次大陆联盟的，用以换取中南次大陆联盟对他的支持。
根据这部分协议规定，当海狮城内的刑事案件被正式立案后，审讯过程中如果要对犯罪嫌疑人采取“记忆读取”的手段，那么就必须在中南次大陆联盟驻海狮城的司法监督人员的观察下进行，并且中南次大陆联盟司法委员会，对会这些被读取的记忆做备份管理。
这么一来，明面上是维护所谓的司法公正，但实际大家心里头都清楚，能在海狮城这种弹丸之地犯案的人，必然都不可能是普通人物，这些人的记忆中，犯案的过程是次要的，其所掌握的关于海狮城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秘密，才是中南次大陆联盟想要的东西。
所以李诚诚出卖国家利益，换取外国势力对他的支持，同样的，国外势力也通过这些权利，间接地控制住了李诚诚。现在这个年代当土皇帝，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么大。
李诚诚听了陈武的话，稍微安静了片刻，才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马依依人呢？”知道李诚诚习惯的人，这时肯定能看出来，陈武这货，从这一刻起，已经没前途了。
但陈武还是对李诚诚了解得太浅，并没有察觉出大领导对他的不满，正色回答道：“在审讯室里，我们专门为她安排了一个女审讯官。”
不料李诚诚却来了句：“对这种穷凶极恶的犯人，何必这么麻烦？”
陈武心头一突。
又听李诚诚沉声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
康之福瞥了眼陈武，急忙点头哈腰：“委员长，这边请。”
李诚诚不再多看陈武一眼，默不作声，静静往前走去。
陈武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王强拉了拉他，陈武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跟上前头的一大群将军。
海狮城半商半军，和李诚诚一起来的这几个人，不是市常局的委员，就是候补委员，是真正意义上，举手投个票就能决定海狮城960万市民生死的人。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从大楼的过道上走过。楼里头被迫通宵上班的工作人员见到，纷纷停下动作，驻足向海狮城的统治者们投去敬畏的眼神，甚至连呼吸都差点要忘记。
几分钟后，李诚诚几个人穿过重重大门，最后在一间守卫森严的审讯室外停下来。
看守慌慌张张打开房门，李诚诚带头走进关押马依依的审讯室旁的观察室内，观察室中，两名中校转过头，惊讶见到大领导来，急忙问好。
“委员长！”
如果耿江岳也在这里，他一定会略微有点吃惊。
因为其中一名中校，就是徐震。
“嗯。”李诚诚走到单向玻璃前，望向审讯室里的马依依。只见审讯室里的马依依，已经被脱去了上衣，两只手被捆在绳子上高高吊起，整个人垂挂着，低着头，一头长发落下，遮挡住需要打码的部位，但所有人目光的重点，却都只在她肚脐上方的那个纹身上面。
李诚诚不由眉头微皱，问道：“用刑了？”
另外一个中校，是中南次大陆联盟司法中心驻海狮城的代表，神色较为坦然地回答：“是徐震中校要求的，我已经把用刑过程记录在案。”
李诚诚不由多看徐震一眼，没有对用刑这件事表态，只是问道：“有问出什么吗？”
徐震遗憾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吐真剂对她无效，她应该是以前就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不过我用辨识术看出来，她的真实实力起码在钻石级，灵力值并不是灵力测验中心出具的七转992，而应该是九转1240，会使用附魔伤害技能，本命装备和守护神兽，也都有很强的杀伤增幅，如果真的出手突袭，想杀死没有防备的王者级的高手，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李诚诚微微点头，徐震又补充道：“还有一点，最可怕的是她肚子上的那个纹身，我仔细观察过，似乎不是一般的纹身，而是可以召唤幻狱界生灵莉莉丝的阵法。如果被她召唤出来，我们这个地方就很危险了。如果她以自己的全部灵魂为祭品，依靠海狮城猎魔师的战斗力，她要是非要杀死某个人，我们真不一定能拦得住她。”
这话一出口，跟随李诚诚来了一群人，立马集体紧张起来。这时陈武急急忙忙跑进屋子，慌张道：“不用担心！我们这个房间是加装了三层结界的！她根本召唤不出怪物！”
李诚诚眼神不悦地从陈武脸上扫过，转头又问徐震：“是这样吗？”
徐震道：“并不完全是这样，所以我已经让人破坏掉了她的纹身，还切断了她的灵力运转路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犯罪嫌疑人，已经不具备战斗力了。”
李诚诚这才稍微点了下头，今晚头一次夸了别人一句：“挺好。”
陈武和康之福对视一眼。
这时外面有人搬进来一张椅子，李诚诚独自坐下来，看着玻璃墙那边披头散发的马依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沉声道：“叫人继续审，今晚必须问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
“是。”徐震一点头，转头对站在门外的一个女上尉道，“思怡！继续！”
“是！”人高马大的女上尉沉着脸，推门走进了审讯室内。审讯室里，马依依抬起头，咧嘴一笑，嘲弄的口吻：“进进出出的，干嘛呢？扒光我的衣服，把我吊在这儿，问又不问，日又不日，对面那些人，就只有看的力气了吗？他们也配叫男人？”
思怡并不接这句话，只是说道：“你为什么要叫李俊国单独去酒店见你？”
“我不是说了吗？”马依依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弄死了我老公，但就是想替我老公报仇而已。查案呢，我是不懂，所以就只好杀个最能让李家心疼的，让我公公替我把剩下的事情办了。他肯定有办法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我老公车里安装的炸弹。”
思怡问道：“所以你承认，确实是你杀了李将军？”
“我承认个屁啊！”马依依笑道，“老娘一开始确实是想利用自己倾城倾国的美色弄死他，可一看他带了几十个人过来，当场就打消念头了。
本来我还做了挺充分的准备，心想要是自己弄不死他，就干脆拿身体献祭，叫个怪物出来当打手，可是后来一想，这不是亏本买卖嘛，我又不知道那怪物到底打不打得过李俊国，万一打不过，我不就是先给他白白睡一次，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最后连老公的仇也报不了。
我要是死得这么便宜，我两个儿子说不定也逃不过有些有爹生没娘养的王八蛋的毒手，毕竟有些人连亲兄弟都杀得去手，再杀两个亲侄子应该也没什么压力……”
李诚诚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边上的联盟司法代表，静静地记录下马依依说的话。徐震见状，马上拿起通讯器，指挥屋里的女上尉到：“思怡，不要被她带偏思路。”
思怡摸了下耳朵，立刻打断马依依道：“既然你说自己打消了暗杀李将军的念头，他为什么还会死？是不是你又勾结了其他人？”
“哈！我还能勾结谁？”马依依忽然眼神一变，看着面前的玻璃墙，大声冲墙对面的李诚诚一大群人喊道，“你们杀了我老公！抄了我的娘家！我还能跟谁勾结？贼喊捉贼的王八蛋！把我脱光了绑在这里，到底是想审我还是想操我？
来啊！别憋着啊！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嘴上礼义廉耻，裆里男盗女娼！李诚诚！你在吗？你就这么看着你儿媳妇被人这么捆着？
我还没被定罪呢！你手下的狗东西这么对我，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你说话啊！你有卵子的亲自来审我啊！边审边操啊！我看你馋我很久了吧！”
李诚诚听得血压飚高，满脸的肌肉都在抖动，强忍着怒火，一言不发。
“放肆！”审讯室内，思怡突然一个耳光抽在马依依脸上。
马依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嘴角淌出一丝鲜血，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恼羞成怒了啊？李诚诚真的来了啊？带一群人来看自己儿媳妇不穿衣服的一样，真是老变态，怪不得生了一堆小变态出来，我听说李俊杰和李俊雄，就是在酒店里召唤幻灵界生物把自己搞死的对不对？
活该啊！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两个弱智，居然还是李家二三顺位的继承人，真是笑死人了，他们两个要是还活着，老娘杀他们就跟杀狗一样简单。”
“疯婆娘！”李诚诚怒拍椅子的扶手。
砰的一声，把观察室里的人全部吓了一跳。
审讯室里，思怡愤怒问道：“你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耿江岳？”
“老娘不知道！”马依依瞪起眼睛，厉声道，“李俊国要么是我杀的，要么是老天爷杀的，他就是轮到今天要死，谁都保不住他！这就是李诚诚的报应！”
李诚诚蹭的一下站起来，面目愤怒到扭曲，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读取记忆！”
徐震急忙把连忙审讯室里的声音一关。中南次大陆联盟的司法代表，脸上露出了颇为兴奋的小表情：“委员长，确认要读取这位女士的记忆吗？”
房间里一大群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其实无所谓，只要李诚诚自己能承受他对亲儿子做的那些事被曝光出去的风险，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海狮城第一美人的某些记忆……真的有点令人期待啊……
“委员长？真的要做？”一路跟过来的警务总署的老大，略显吃惊地问道。
司法程序上，读取记忆不但要中南次大陆联盟的司法代表在场，还需要海狮城公检部门的人员到位，知道秘密的人一旦超过三个，那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莫非李诚诚是疯了？为了查出所谓的真相，就连海狮城的大局都不顾了？
“做，没什么好怕的。”李诚诚眼神一狠，突然向边上一探手，泛着紫色电光的手，冷不丁从中南次大陆联盟司法代表的胸口穿进去。
那年轻中校猝不及防，就看到自己的整颗心脏被掏了出来。
李诚诚捏住那颗还带着体温的心脏，重重一捏，血水瞬间洒遍整个房间。
大陆司法代表满眼难以置信，身子轻轻晃动，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满屋子所有人，惊愕地看着李诚诚。
李诚诚把手上的心脏像扔烂肉一样扔在地上，面无表情道：“除尘术。”
现场几十号人，连忙各种光球乱闪。溅了李诚诚一身和满屋子的血水，分分钟被清洁干净。紧接着没过几分钟，就有一支穿着防化服的小队跑进来，把司法代表的尸体往黑色的裹尸袋里一装，观察室立马又恢复了原状。海狮城的司法中心领导一本正经说道：“这个司法代表，死在了幻灵界生物的手里，我马上去向中南次大陆联盟的大使馆报告。”
李诚诚没搭理，只是又指了指审讯室内，说了句：“谁会读取记忆？”
现场众人吓得全都跟鹌鹑一样。
过了足有半分钟，徐帅逼才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中，可怜兮兮地举起了手：“我。”
李诚诚望向徐震，微微一笑：“今晚辛苦了，明天到我身边来上班吧。”
徐震都快哭了，嘴上却还得谢恩：“是，多谢委员长栽培。”
李诚诚没再多话，指了指玻璃墙那头的马依依。
徐震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走出了观察室。
心头微微发颤，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徐震推开审讯室的房门，思怡转过头来，就听他说道：“你出去吧，我来。”
思怡点了下头，多看了眼马依依，麻利地走出了房间。
徐震轻叹一声，走到马依依跟前。
刚抬起头，要对马依依说话，迎面就被吐了一口痰，已婚妇女马依依居高临下，半点没有光膀子的羞涩，反倒很张狂地喊道：“小白脸！原来是你！你以前是不是还追过老娘？”
徐震抬手擦去脸上的唾沫，眼里带着几分歉意：“想不到你嫁了人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剽悍，看来我当年退缩还是挺正确的选择，你这样的性格，我是真制不住你。”
这句话说话，他瞬间眼神一变，认真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是不是耿江岳杀了李俊国？”
马依依笑道：“我实话告诉你，老娘不知道。”
“好吧，那就恕我得罪了。”徐震伸出右手，手心泛起极其明亮的光。
马依依眼神一变：“你想做什么？”
徐震不说话，在观察室众人的注视下，将手伸向马依依的额头。
李诚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走到玻璃墙跟前。
就在徐震的手，即将碰到马依依的额头之际，屋外突然有人闯进来，冲陈武大喊：“陈主任！抓到耿江岳了！”
陈武见状一愣，对面的审讯室里，却陡然焕发出一道黑色却耀眼的光芒。
马依依发出极其惨烈的叫声。一只手从她的肚脐上方的图案中伸出来，眨眼功夫，一只身体半透明，长着倒钩刺尾巴的独眼怪物，就整个儿仿佛从马依依的腹中产出。
徐震惊慌地退后一步。
透明怪看着徐震，轻轻一挥手，就把徐震拍飞在墙，再随手一挥，对面的玻璃墙就碎成一片，玻璃渣子打在李诚诚脸上，李诚诚身后，一大群人惊慌围上来。
李诚诚却推开了他们，沉声问透明怪道：“你就是莉莉丝？”
透明怪却是个接地气的好男儿，张嘴就拒绝高逼格，回答道：“你瞎吗？老子哪里长得像莉莉丝了？”
李诚诚眼神不善：“那阁下究竟是谁？”
透明怪摇了摇头，朗声道：“听好了，老子是幻狱界108魔星，原排名第16，现排名第18的圣奥古斯丁·d·波罗斯公爵！”
“傻逼……先别逼逼了行吗？”奥古斯丁身后，马依依浑身汗出如雨，就跟刚生完儿子一样，有气无力地虚弱道，“帮我个忙，灵魂给你一半。”
奥古斯丁立马转过头来，在身后布置了一个结界，把李诚诚一群人挡在外面，欣喜万分地说道：“这位美丽的女士请讲。”
马依依问道：“你杀得死这里的所有人吗？”
奥古斯丁双手一摊：“不好意思，我只是个投影，能力有限。”
马依依喘了口气：“那就帮我把今晚的记忆抹掉吧……”
“就这样？”奥古斯丁打量了马依依一眼，坐地起价，“我要你90%的灵魂。”
马依依想都不想，直接点头：“成交。”
奥古斯丁咧嘴一笑，手上亮起黑色的光，伸进了马依依的头颅上。
下一瞬间，它顺利进入了马依依的意识世界。
今晚上马依依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飞快地在奥古斯丁的脑海中闪过。
进入酒店，洗澡，化妆，站在玻璃前看自己的身材自恋……
紧接着门铃响起，马依依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熟的少年。
奥古斯丁看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自觉从马依依的意识中退出来，然后在外面一群人愕然的目光中，朝马依依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女士，我不知道你是耿宗师的朋友，这单免费。”
话说间，光亮刺入马依依的脑海。
马依依一声惨叫，晕厥过去。
肚脐上的纹身，随之消散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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