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蕊发现自己是在长公主府的寝宫里,身上凉津津的,显然是出了一身汗,她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有消息传回来吗?”
胭脂摇头。 “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韩蕊连忙起身赤着脚直奔屋外,院子里的月光暗淡了许多,大约是今日长公主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下人们都没有睡觉,整座长公主府灯火通明,却没有任何喧闹之声。
“公主,地上凉,穿上鞋吧!”
胭脂提着她那双镶嵌着东珠的绣鞋追了出来。 韩蕊席地而坐,胭脂连忙伺候她,穿上了绣鞋 。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韩蕊连忙起身往前院跑,胭脂连忙提了裙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前院里姜灿抱着齐媱,齐瑶下身全是血,顿时韩蕊眼前都是一片血红,她的身子晃了几晃,凌忻抢先一步冲过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快送长公主回房。”
“我没事,齐姐姐她……” 她说不下去了。
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是没有了,她的孩子,每一次提起都是满脸温柔,可是没有了。
一股绞痛席卷全身,韩蕊感觉无端的脚底生寒。
“国公夫人没了孩子,其余安好。”
杨老头叹息一声,他到的时候国公夫人已经流产了,他只能替她止血。 “快把她放到芙蕖阁去。”
秋菊已经提前布置好了芙蕖阁,还让人烧了许多热水,怕万一国公夫人回来身上出了汗要沐浴。
姜灿将他放到床上之后,秋菊立刻亲自端了热水进来,打算给她擦拭身子。
胭脂扶着韩蕊,她此刻泣不成声,双手捂着嘴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殿下别难过,好的歹夫人她身子没事,万老前辈没了。” 下一秒如意红着眼睛扑了过来。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韩蕊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凌忻,愣了好半晌之后才将如意抱住。
可她张开嘴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唯有无声的流泪。
虽然自己的身体是别人的,可这些朋友这些情感都是自己经历的。
“公主的状态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姜灿看她这个样子,红着眼睛过来安慰她。
他的孩子没有了,他的难过比所有人都多。
“我不,我要在这里等着齐姐姐醒过来,我要在这里陪着她。”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
牡丹对着姜灿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劝了。
公主重情重义,齐媱是因为她没的孩子,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公主,我们陪着你一起等,可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夫人醒来之后发现你没有吃东西,她岂不是更加为你担心?”
“对,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要吃东西。”
她的一双眼睛已经肿了,可此刻依然在流泪。
凌忻心疼的将她抱住了,“公主哭出来吧,哭出来了会好受一些。”
韩蕊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从室内传到了室外,听着心酸不已。
床榻上的齐媱嘤咛一声醒来,对上头顶的幔帐,她环顾四周,韩蕊身子虚浮的冲过去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
“齐姐姐……”
三个字刚刚出口,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滚滚而落。
齐媱扯着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努力的抬起手想要给她擦干净眼泪。
“长公主别哭,你一哭就不好看了,我喜欢看到长公主美丽的样子。”
韩蕊慌忙擦赶紧眼泪,因为使劲,脸颊都擦红了。
“我不哭,我不哭。”
明明说着不哭,可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齐媱看向姜灿,姜灿握住了她的手,“没事了,如今在长公主府,如果你想回去,我即刻带你离开。”
齐媱摇头,“我要是走了,,长公主就得偷偷的哭了,长公主府就是我的娘家,我想留下来多住一阵子。”
她努力的维持着笑容,嘴唇都在哆嗦。
姜灿连声答应:“好,好,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齐媱深吸一口气,双眼澄澈,眸子里已经蓄了泪。
“对不起,孩子没了。”
话一说完,她便无声的啜泣,她怎么不痛呢,痛彻心扉,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可痛又能怎么样呢?
姜灿上前拥她入怀,柔声安慰:“没有关系,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只要夫君不怪罪我就好,看到长公主无事我也放心了,孩子还会有的。”
她明明嘴唇都在哆嗦,可依然这般的识大体。
韩蕊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了出去。
凌忻也连忙跟了上去。
芙蕖阁外,韩蕊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凌晨格外的响亮。
凌忻上前将她拉入怀中。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我看着难受,你要打你打我吧,是我们到的晚了,所以才……”
韩蕊双手成拳,雨点般的砸向凌忻宽阔的胸膛,终于她累了,这才瘫倒在地上,凌忻将她打横抱起往琼华苑而去。
“今晚我在这里守着你,你好好睡一觉。”
韩蕊趴下来只顾着流泪,也许是哭久了眼睛一片刺痛,可她压根顾不上这些。
凌忻接过胭脂手里的鸡蛋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滚动,他动作笨拙且温柔,神色认真。
“好了,我喂你吃点东西吧,若是你真的不开心,我带你去见见燕宁,我们活捉了她。”
韩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我要去见见燕宁。”
凌忻端着手里的鸡汤哄她,“你先把这碗鸡汤喝了好不好,我让人去将她带过来,你吃饱了也有力气打她。”
韩蕊一听,慌忙接过碗,一饮而尽,眼睛亮的能看到一簇簇的小火苗。
燕宁被带了进来,她已经醒了,姐妹二人再次重逢,是以这样的方式。
想到齐媱的肚子,韩蕊气得浑身颤抖。
“你为何要对齐姐姐的孩子下手?”
燕宁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为什么,因为你毁了我的所有,我自然要毁了你在乎的东西。”
“那是你咎由自取。”
“都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我就要永远矮你一头,你头脑简单,蠢笨如猪,几次被人利用还不自知,若没有太后护着你,你还能活到今天?”
韩蕊的脑子里钻进来一些记忆,她的手指都在颤抖:“我小时候的 几次意外都是你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