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之间,宁相便接受了长公主这惊人的变化,知道不能像从前那般只是对待眼前这个女子了,说话间便带了三分的慎重。
“宁相说的没错,靖国候身经百战,若让他去凤山,京城无虞。”
太后叹了一口气:“此事哀家再斟酌一番,宁相即刻去信让东亭伯往凤山去,丁老将军回京。” 宁相深深的看了一眼韩蕊恭敬的退了下去。
他一走,太后便招手示意韩蕊坐到字身边来:“母后记得你从小便不爱念书,怎么今日竟懂得这么多?”
这话听在耳朵里更像是吐槽,并不是询问,加上太后那双眸子里的愧疚,韩蕊立刻便笑眯眯的回应:“母后,若非女儿非要嫁给靖国候,靖国候依然是我朝的良将,哪来的这么多的事,女儿只是生气从前自己不懂事,干出这么多错事来,母后对女儿一如既往,是女儿不能替母后分忧。”
她边说边扑进了太后的怀里,说得她自己都入戏了,眼眶发酸。
太后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都嫁人了还要这般撒娇,让人看见笑话。” “谁敢笑话本公主,本公主挖了她的眼睛,拔了她的舌头。”
韩蕊扶着太后回昭阳宫,“母后,儿臣亲自去请侯爷。”
凌忻这个人虽然是仇恨自己,可到底还是很看重家国天下的,如今齐王都带兵要打过来了,他定不会袖手旁观,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凌忻。
太后拍拍她的手,“不必了,之前宣城让他受委屈了,这次哀家亲自去。”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她也很想知道凌忻心里是不是对皇家有怨恨。 “母后,您是太后,代为执政的大昭国太后,您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哀家已多年未曾出宫了。”
“好吧,那儿臣陪着母后一起,儿臣就在外面候着。”
“好。”
太后和长公主的銮驾直奔宫外的靖国候府,新上任的禁军统领丁岱带着禁卫军护驾,出了皇宫经朱雀大街直奔靖国候府,等到了靖国候府,一身素衣的凌忻已经带着府中所有的下人在大门处候着了。 韩蕊忍不住隔着马车上的珠帘去看凌忻,一身素衣,头发简单挽起,跟那日出现在皇宫的英姿勃发不一样,此刻的他竟有点像是九重天上的仙人下凡尘。
怪不得三公主燕宁会为她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果真此人还是有让人丧失心智的资本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凌忻的视线立时便射了过来,吓得韩蕊赶紧低头看自己的指甲,随后又十分懊恼,自己在心虚什么?
她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座侯府,思量着母后那边是否顺利,刚刚看来,凌忻的伤势应该还未恢复,他的唇一丝血色都没有。
靖国候府是几代的老宅子了,自从上一代靖国候战死沙场,侯夫人殉情,这宅子里边只有凌忻一个主子,后来来了个柳如眉这位表小姐,侯府的人都以为这位表小姐将是这宅子的女主人,谁料先帝赐婚,表小姐的身份立刻便尴尬了起来。 凌忻引着太后进了正堂,正堂里已经布置好了,茶水瓜果,可太后屈尊降贵来一个臣子的府上,自是有要事。
他摆摆手示意下人都退了下去。
“哀家这还是第一次来靖国候府,没想到府中布置的竟也十分的精细。”
凌忻神色恭敬的弯腰回话:“都是皇家恩典。”
“你坐下说话。”
凌忻这才恭敬的在下首坐下了,却双眼盯着自己的脚背不说话,仿佛是等着太后开口。
等了一会儿,凌忻没开口,太后皱了皱眉头,也不打算绕圈子了,毕竟齐王已经出兵,京城赌不起。
“你可知废太子和三公主的消息?”
凌忻神色一凛,赶紧起身跪下请罪:“太后恕罪,等臣伤势恢复一定将他们二人抓回来。”
太后叹了一口气,对他装傻有点生气了,“他们二人纠结了齐王带兵直奔京城。”
还是开门见山吧,跟一个装傻的人说话怪累的,可见靖国候对皇室还是有怨气啊,瞧瞧从前的精明样,如今装傻都显得十分的滑稽,太后的脸色变了几变,心里思量着朝中有没有人能替代眼前的人。
凌忻自然感受到了太后的不善,立即表态:“臣愿意带兵前往凤山。”
他这话倒是很上道。
太后的脸色好了许多:“好了,都是一家人,别总是跪来跪去的。”
凌忻的身子不动,抬头飞快的看了太后一眼,“只是臣有个请求。”
太后的脸色又变了几变,这是要提要求了。
“之前让你受委屈了,哀家心里都知道,这次你有什么要求,哀家都会尽量的满足你。”
“臣请求太后让臣与公主和离。”
寥寥几个字,惊飞了堂外的飞鸟,太后盯着凌忻看,从他那端正又挺拔的姿态里仿佛瞧见了他的坚定。
“来人,让长公主进来。”
韩蕊跟着太后身边的人进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凌忻端正跪着的样子,仿佛一棵挺拔壮硕的松树,风雪不侵。
“母后,侯爷怎么跪着呢,让侯爷起来吧。”
她撒娇道。
太后还没开口,凌忻便先说话了:“臣没这个福气,不忍心耽误公主的幸福,求太后准许臣和公主和离。”
韩蕊看看太后又看看凌忻,突然有点想笑。
“母后,准了吧,儿臣已经不喜欢侯爷了。”
摇晃着太后的手臂撒娇,脸上尽是明媚的笑,太后仔细的端详了她一会儿,手里的茶盏便扔了出去,双龙戏珠的青花瓷茶盏在凌忻脚边炸开了,茶叶挂了他一身。
“凌忻,你好大的胆子,长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岂容你来侮辱?”
凌忻依然跪着不动,再抬头时眼里满是哀伤,“臣家中数代代代忠君爱国,唯独与长公主这门亲事臣怕是要忤逆太后了,恳请太后垂怜。”
眼看着太后要说出什么没法挽回的话,韩蕊眉心一跳,立刻也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