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蕊看了一眼不远处屋檐下侍候的宫人,稍稍拔高了音量。
“有惊无险,得亏是章太医想了个法子,如今已经性命无忧了,母后那边也好多了。”
齐媱不知内情,精细非常。 “太好了,皇上洪福齐天,定会早日康复的。”
“走吧,咱们回去。”
一行人回了初蕊宫,海棠立刻吩咐宫人传膳,精致的膳食摆上桌来,心中担忧,韩蕊根本吃不下,勉强吃了碗米饭又喝了一小碗野鸡汤,这才放了筷子。
齐媱如今虽是解毒了,太医也开了个方子要连着喝上好几天。
顿时芙蕖阁里弥漫了浓烈的药味。 韩蕊坐在炭盆边上搓了搓手,寒风吹开窗户,冷风袭来,药味终于是散了些。
“看这天气似乎要下雪了。”
床榻上的齐媱突然来了一句。
韩蕊走过去替她掖好了被角。
“下雪了梅花才更香呢,你赶紧休息,等你彻底的好了我再带你去赏梅。” “好,那我睡了,明日醒来再去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韩蕊等她睡着又吩咐了侍候的宫人记得夜里若是齐媱醒了记得问她要不要喝水这才带着胭脂往琼华苑而去。
“公主,你为何连齐小姐也要瞒着,兴许她有其他办法呢?”
胭脂不解。 明明急的嘴里都要起泡了,偏偏对着齐媱还有说有笑,脸上全是轻松。
“她刚刚才醒过来,这些事有咱们操心就够了,她得好好的休息。”
“所以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袭来,韩蕊和胭脂猛然回头,正好对上齐媱,她披着件锦裘,俏生生的站在后面,不知道都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这外面这么冷,回头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韩蕊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屋子里拖。
齐媱却反握住了她的手,“公主再陪我坐会儿吧。”
韩蕊只得又跟着她进了屋。
胭脂一个眼神,满屋子侍候的人立刻都退了下去。
齐媱的脸立刻拉得老长。
“皇上的情况没有好转?”
韩蕊动了动嘴唇,却终是点点头。
“可燕宁说只有三天?”
“现在只剩下两天了,梅太嫔倒是说了给他匕首的那人的特征,就看今夜会不会有人上钩了?”
然而恰恰就是这种等待最是熬人。
“你今夜肯定睡不着,就留在在这吧,我陪着你。”
韩蕊十分动容,她跟齐媱一动一静,然而没有血缘关系却十足的要好,甚至她多次为了自己拼命。
“不行,太医说了你得好好的休息,你现在虽然眼睛能看见了,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可余毒还未肃清,得好好的喝几天药。”
一个人睡不着就够了,何苦还要多拉上一个人陪着?
“我没事了,我现在看你们清楚着呢,我知道你此刻很难受,我得陪着你呀,否则怎么担得起你这声姐姐?”
“真不用,我也得回去睡会儿,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她现在无比的怀念那种毫无压力的日子,作威作福,而原主的十几年便是这样过来的,偏偏如今轮到自己怕是个注定的劳碌命了。
她自嘲一笑。
嘱咐了齐媱好好的休息她回了正殿。
殿内早已烧了炭盆,暖融融的,海棠在外间伺候着,自觉的没有到跟前来。
“公主,你累了一天了,歇会儿吧。”
韩蕊和衣躺下,胭脂在脚踏上也迷糊着睡了过去。
昭阳宫外的花木间,早已是遍布禁军,只是黑夜替他们做了最好的遮掩。
偏殿里常山带着几个人不放过屋里屋外的任何一点动静。
李公公打了个哈欠,“你们几个好好的看着皇上,我去外间眯会儿。”
“是。”
几个太监立刻应了下来。
一直到凌晨,昭阳宫的烛火已经渐渐的灭了,大门紧闭,朱漆大门在深夜的银辉下暗暗的宣示着自己的华贵。
常山猫在花木间,身子已经冻僵了,这天气眼看着便要下雪了。
果然,不多时,大颗大颗的雪粒子便开始往下砸,砸在光洁的额头上生疼,然而谁也顾不上,生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雪花开始纷纷扬扬,众人的脑袋上都开始积了一层薄雪了。
双腿开始发麻,双脚根本没有了知觉,就连动一下嘴唇都是困难之极,再这样下去,恐怕那母后的真凶不曾露面,众人已经开始冻成了雪人。
黑暗中突然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凌忻精神一震,视线立刻在四周搜寻。
远处有个人影往这里挪动着,他边走边看,一身黑衣,还蒙着脸。
终于,等到正主了,也不枉在这里蹲了快一夜了。
那人已经到了昭阳宫大门外,跟凌忻的距离不到十步,众人全部屏住了呼吸,只等着他翻越昭阳宫高高的宫墙进入偏殿再动手,瓮中捉鳖方才万无一失。
然而黑衣人站在宫墙外左看右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凌忻沉住了气,燕宁身边的人都是高手,保不齐这个个子瘦小的人也是个高手,若是从自己面前溜走,岂不是要耽误了皇上的性命?
黑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地而起,一瞬间便翻阅了那座宫墙。
凌忻带着众人缓缓的站起了身,双脚发麻都不敢用力去跺,只得强忍住这种麻木感。
凌晨时分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偏殿的外间李公公鼾声如雷,黑衣人小心的绕过他站在门外往里看,里间的几个小太监睡得东倒西歪的,他身手矫捷立刻冲到了床榻边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而身后一声巨响,凌忻已经带着埋伏的人堵在了门口,众人的身上还有薄雪。
先前睡得东倒西歪的小太监也都睁开了眼睛,已经各就各位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束手就擒吧。”
常山攥起了拳头。
“就为了抓我,侯爷这阵仗可真大,小的倍感荣幸。”
黑衣人一出声,凌忻身后的人立刻认出了他:“是你,赵崇?”
见别人认了出来,黑衣人干脆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除了凌忻和常山,禁卫军们齐齐失色,正是禁卫军之一的赵崇。
“你昨日谎称家中有事告了假,竟是干出这等谋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