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明眸含泪,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浈,道:“为何要帮我?”
李浈微微一笑,“欠你的人情还没还完呢!”
言罢,不待延庆说话,李浈早已转身离去。
公主府外,早有死士候于门外,待李浈出来便迎上前叉手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李浈问。
“小人黄戚,曹州人士!但凭少郎君差遣!”
“黄芪?”李浈抬头看了一眼黄戚,只见此人看上去年约二十出头,生得魁梧壮硕,乍一看去倒也颇有几分勇武之色,只是这名字却似乎有些太过补中益气了。
“回少郎君,是黄.....戚......”
黄戚脸色通红地纠正道。
李浈笑了笑,问:“你跟了萧叔多久?”
黄戚想了想,“我与兄弟们追随萧郎五年应是足够了!”
“五年?”李浈大惊,自己与萧良自江陵一别不过半年有余,而黄戚跟了萧良五年,更重要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这让李浈顿时觉得今日的一切,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李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后自顾离去。
“少郎君......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留在这里,不准一个人出来,也不准一个人进去!”
“可你......”
李浈微微一笑,道:“萧叔和李漠都不会怪罪你们,而且......我命硬得很!”
走了几步,却只见李浈又折返回来,冲黄戚咧嘴一笑,道:“记住,以后你们只听我的命令!”
“这......”黄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自会去和萧叔和李漠说的!”言罢,李浈这才慢慢悠悠地踱步离去。
......
如果说满朝重臣的出现,依旧不足以让何弘敬倾尽全力去进攻早已被李漠拖住大部分守军的延兴门的话,那么当李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延兴门外时,何弘敬感到的除了无尽的悔恨之外,便再无其他。
因为何弘敬做梦都没有想到,李忱不仅还活着,而且对此时的境况更是了如指掌。
甚至李忱能准确说出京城诸门之外的兵力所属以及主帅姓名,这让何弘敬在悔恨之余更觉得有些后怕。
此时的李忱依旧一袭布衣,面无表情地扫过账中诸将之后,缓缓开口说道:“朕......治国无方,治下不利,以至朝廷离心失德,使得朝中奸邪之辈有机可乘,才有今日之祸,朕自是难辞其咎,然,朕一人生死事小,殃及黎民事大,今日若不能一举平复叛乱......”
言及此处,只见李忱缓缓起身,包括何弘敬在内的众将见状顿时叉手施礼。
李忱目如鹰隼般地扫过众将,而后落在何弘敬的身上。
“朕.....自戕于太宗文皇帝的昭陵之前!”
此言一出,何弘敬面色大变,当即双膝跪地,厚重的盔甲之内,衣衫竟已瞬间被冷汗浸透。
账内众将闻言也是顿感心惊肉跳,众人虽多为武将,但终究还是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听音辨意之道还是明白一些的。
李忱的这番话乍一听上去像是明志之言,但细细思量之下却更似是立威之意。
倘若真的平叛失利,姑且不论李忱是否真的会自戕于昭陵之前,但在其“自戕”之前,账内这一个个的人头必定要先行一步。
毕竟这不是在河北,而是在关内、在京畿道,甚至就在长安城之外,即便平叛失败,李忱也拥有足够的力量将在座的所有人永远地留在这里。
李忱用的是“一举平叛”,也便是说今日平叛之战何弘敬只有一次机会。
一战不成,那么何弘敬便背定了这个黑锅。
李忱自然可以仰仗凤翔、朔方和都畿道的兵马,甚至调集天下藩镇再举、三举去平叛,去赢得已经注定的胜利。
但若是那般,却与何弘敬无关了。
李忱的这番话是敲打、是警告,同时也是告诉何弘敬乃至河朔三镇。
只要朕还在,你河朔之地就永远都要俯首称臣。
望着何弘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躯,李忱很满意,上前将何弘敬轻轻搀起,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子肃一门忠烈,令尊官至太傅,深得文宗皇帝信赖,自子肃继任魏博节度使以来,对朕、对朝廷更是忠心不二,朕看得见,也听得见,今日朕便将身家性命、将大唐江山,一并交与子肃手中了!”
闻言之后,已过不惑之年的何弘敬竟是涕泪横流,除了连连点头之外,已是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紧接着李忱转而对众将正声说道:“方才,朕与子肃之言诸君都听到了!”
言罢,李忱微微叉手,道:“今日事成,朕必有重赏,若不成.....”
李忱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正色说道:“朕......便仰仗诸君了!”
还沉浸在深深的惊惧中不能自拔的众人闻言后,又顿觉雨过天晴般的温暖,纷纷伏地跪拜道:“臣必当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
望着跪伏在地的众将,李忱微微点了点头,一脸疲态地坐了回去,冲何弘敬说道:“子肃且下去准备吧,将王归长和白敏中那些人唤来!”
......
南郊。
兖王瞪大了眼睛望着郭睿,目光中闪现着深深的恐惧,他无法相信自己最信任的郭睿竟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郭睿手中的刀映着晦暗不明的月光,依旧闪烁着森寒的光芒,让李岐感到了绝望,也感到了死亡的临近。
“你......为何要如此?”李岐颤抖着身子,虽强作镇定,但却依然难以镇定。
“兖王不知?”郭睿反问。
李岐不语,只瞪着郭睿。
郭睿轻声一笑,“兖王放心,末将会为您留个全尸,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闻言之后,李岐轻轻闭上双目,沉默良久,“你何时成了兖王的人?”
郭睿笑了笑,“兖王错了,末将自始至终都是兖王的人!只是说得更贴切些,末将应算是延庆公主的人!”
“延庆?!”李岐猛地睁开双眼,似乎难以相信郭睿之言。
“呵呵,兖王难道真的以为仅凭那位胆小怕事的兖王,便能谋划出今日这场好戏么?”
“延庆......这一切竟都是延庆......”李岐的身子无力地向后栽倒,却被郭睿一把拉住。
“兖王,末将这便送您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