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公主府。
李浈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他不敢去看延庆有意无意间投来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让李浈感觉有些不对,但偏偏自己却又不能多说些什么。
对于李浈的到来,延庆看上去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是带着些欣慰,或者别的一些什么,这种感觉延庆也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每次看到李浈那张脸的时候,心中的烦忧似乎瞬间一扫而光。
“怎么?来找本宫却又不说话,再这么下去本宫可没兴致陪你在这里枯坐!”
延庆笑颜如花,话虽如此,但延庆知道,即便是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李浈,自己也心甘情愿。
闻言之后,李浈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每次来殿下府上,总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延庆佯怒道:“如此不知礼数,还吃了本宫这么多橘子,还将橘皮扔得满地,你说不自在?!”
李浈低头看了看地上,而后将屁股从几案挪到一旁的蒲团上,又拍了拍袍子上散落的橘皮,笑道:“我只是以此来掩饰一下自己不自在的心境罢了,殿下莫要这么小气!”
延庆闻言笑着望着李浈,道:“既然不自在,那日后便不要来了!”
李浈忙道:“其实吃东西更多的时候是在掩饰心中的紧张,殿下莫要见怪!”
“紧张?为何紧张?”延庆笑问。
闻言之后,李浈却是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而后向四周看了看。
“看什么,这房里只有你我二人!”延庆一脸嫌弃地说道。
李浈这才低声问道:“殿下觉得杞王如何?”
“李峻?”延庆讶异道,虽然不知李浈为何突然会问起自己这个三弟,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后才说得:“李峻排行老二,今年刚刚十七岁,虽为父皇长子,但却从没有皇室贵胄的恶习,为人还算是忠厚,只是......”
“只是如何?”李浈见延庆有些犹豫,急忙追问。
延庆看了一眼李浈,这才缓缓说道:“只是因为陛下登基之事,一直有些怨言!”
说罢之后,延庆赶忙又补充道:“当然,陛下是我们的皇叔祖,而且又不失为一位明君,慢慢地他的怨气自然也便消了!”
李浈自然知道延庆心中所想,当即笑道:“殿下不必担心,我的记性不好,出了这门,就什么都忘了!”
延庆点了点头,问道:“为何突然会问起杞王?”
李浈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又问道:“殿下与杞王关系如何?”
延庆不由笑得花枝轻颤,而后冲身后的屏风笑道:“他这个问题还是你来回答吧!”
李浈见状不由惊得面色大变。
......
大明宫,温室殿。
今天一早,李忱的头疾突然发作,以至于在榻上躺了整整一天,更是水米未进,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差了许多。
关于头疾之症,历来是困扰大唐皇室难以祛除的顽疾,早自高祖皇帝,近至武宗皇帝,都不可避免地患上头疾之症,否则高宗皇帝也不至于让武曌摄政,也自然不会有了后来的武周政权。
这是一道魔咒,一道大唐皇族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幸免于难的魔咒。
王归长一脸焦急地守在床榻旁,将李忱额头上的热棉巾换了又换。
李忱缓缓睁开双目,看了王归长一眼,无力地说道:“怎么是你?”
王归长见李忱睁了眼,不由喜极而泣,连连说道:“原本吴昭仪是要过来的,只是......”
王归长不敢说下去,但却又不敢不答,显得有些犹豫。
“只是有人拦着!”李忱缓缓说道。
王归长这才点了点头,道:“不知怎的,昨日宫里的羽林卫全换成了神策军,奴婢去问仇士良,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李忱闻言不由冷笑道:“这老狐狸的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大家......的意思......”王归长一脸惶恐地望着李忱。
“莫要装模作样了,朕虽然犯了头疾,但心中却是无疾!”
王归长闻言忙躬身说道:“大家此前的预料一一应验,奴婢着实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
“高兴,自然是高兴了!”此时李忱的精神似乎突然好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有力了一些。
“仇士良反意已现,但其手握禁军,大家可调用的兵力......”
“哪里有什么可调的兵力,朕现在手中无一兵一卒!”李忱轻轻说道,只是听不出、也看不出,此时的他究竟是悲还是喜。
王归长闻言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大家乃是真龙天子,便是皇天后土十方功曹都会庇佑的,此次自然会逢凶化吉的!”
李忱瞥了一眼王归长,无奈地说道:“这些哄人的废话便不要在这个时候说了,朕手中无一兵一卒,但并不代表朕会输!”
说罢之后,李忱稍稍顿了顿,而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事实上朕还从来不曾输过,仇士良将朕扶上皇位恐怕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了!”
“你猜......现在仇士良在做什么?”李忱歪着头问道。
“奴婢......奴婢不知!”王归长垂着头颤颤巍巍地答道。
李忱笑道:“呵呵,枉你也是经历过甘露之夜的人,怎么今日还是这般胆小!”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起此事王归长更是吓得脸色苍白,顿首说道:“奴婢一介内臣,只知道侍奉大家,自然比不得大家的心怀!”
“你说......”李忱想了想后说道:“青鸾在做什么?朕最担心的也是他!”
“大皇子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助大家一臂之力!天佑大唐、天佑大家、天佑大......”
“好了!这些话留着三日后再说,朕问你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李忱有些不愠,将额头上的棉巾一把扯掉仍在王归长面前。
王归长见状忙捡起棉巾,而后又快速跑到铜盆旁换了一块新的,将温水挤干净后又双手递了过去。
李忱见状气也消了一半,没好气地接过棉巾,问道:“严恒可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