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果小贩走进巷子后立刻放下挑子,一把掀掉上面的干果,抓起一个簸箕。他的竹篓里面是上下两层,下面是空心的,放着上好的衣料,他迅速扯掉头巾换好衣服,脸上搓了两下,黝黑的皮肤变得白皙了不少,并且腰带香囊,转眼变成了一个衣着不俗的行商。
他看都没看竹筐,认明方向丢下那些干果就走,在小巷中一阵狂奔,估摸着赶到了前面,又走到一个巷口停下来,片刻后那乞丐的身影从前面巷口外经过,小贩调整一下呼吸,改变了自己的走路姿势,慢悠悠的从巷口走出,再次跟在那乞丐身后。
另外一个卖草药小贩看到后,随即转入小巷,等片刻后再出现时变成一个脚夫模样,挑子只剩下一根扁担。
用简单的衣物改装,是跟踪与反跟踪当中常用的,这在安全部探子跟踪条例中早有写明,安全部的探子每个人都都有过训练。这其中看似简单,但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敌人在街道上的观察往往不会集中在五官,容易形成印象的是体型、衣着、帽子、行李、走路姿态。只需要简单有针对性的修改这几项,尽量用最常见的方式,不要有明显的特征,敌方就很难再辨认出来。
如此这般,这两金牌探子交替掩护着,一直跟到了向阳门,这个乞丐中途几次突然变向,两个金牌探子经验何等丰富,以乞丐的水平还发现不了什么异常,所以没有露馅,但是依然避免不了的在那乞丐面前出现了两次,如果继续跟踪,可能会引起乞丐的警觉。
过了向阳门便是向阳集市,相比之前稍显拥挤,特别是今日赶集的人不少。装作行商的探子根据乞丐行走的方向,预判对方要进向阳集市,脚下加快步伐挤到了前面,赶在乞丐前面出现在了向阳十字街口,这里有几个茶摊子,他坐到其中一茶摊子上,装作碰见熟人与三名茶客亲热的攀谈起来。
“李兄晚间可得空?西城美香楼今日来了两位新红倌人,小弟听说年龄不足十五岁,是从宋国江南杭州运过来的…………”说到这里,商人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快速的说道:“乞丐,灰衣,短棍,大鱼,盯死。”
那茶客淫笑道:“那定要同去,晚些时候去找兄弟。”
商人说完拱拱手走了,直接往西而去,三个茶客笑眯眯的谈论着,直到那乞丐进入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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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看,就是那个平利商铺,昨日追踪的那个乞丐,平日在里面充当伙计,属下派人进去过一趟,确定就是昨日那乞丐。店铺里面以前买茶叶,自三个月前,改为售卖杂货,我们查过,老板已经换人,之前的老板是夏州本地人,三个月前离开了夏州,至今未归。”
第二日,向阳门附近的一处茶楼中,胡三光一身绫罗绸缎,坐在二楼上,旁边是安全部三大司的巨头————情报司使冯志远、保密司使孟一仁,行动司使郑豹。
其中冯志远在是一路历任探子、银牌探子、金牌探子、原华夏卫府情报司下面的部司使,立国数次大攻————比如三年前叶尘带领华夏卫府两千人在川蜀暴乱时百里夜袭八万流寇那一战中,便是冯志远提前侦察到情报,并及时快马禀报叶尘,且提出夜袭流寇的建议。
而保密司使孟一仁就不用多说了,就是那个生性残忍,以折磨人的肉体为乐的家伙,之前担任华夏卫府情报司行刑逼供部使,因表现突出,立了数次大功,安全部成立之时,便晋升为保密司使。
行动司使郑豹则是三年前闯半死迷宫,被困在里面的众高手中的一个,本来白沧海是要将其要到原特殊行动部,如今的特种大队的。胡三光百般争取,才给安全部留下了五名一流高手。郑豹是其中实力最高的好一个,且做事谨慎、果断,所以最后成为行动司使。
除了这三个安全部巨头之外,胡三光对面则坐着昨日在张泊门口盯梢的那一小组的小组长,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此事之后直接连升两级,被授予官职基本上已经定了。
胡三光的位置朝着东边,刚好能看到那个平利商铺的门脸。胡三光几人都是满脸微笑,似乎是亲友在聊天,但口中说的却全然不是寻常内容。
“张泊胆子倒大,也是蠢得可以,放着我们祥符国的大官不做,却要做那宋国的走狗,到时候,老子亲自出手审他。”孟一仁语气中透着阴寒。
胡三光看着那小组长,说道:“附近街上有没有其他可疑店铺。”
小组长道:“启禀大人,有两处可疑,一处是在平利商铺斜对面的一处旧书摊,那摊子上老板眼神经常顾着周围,另有一处是个小酒馆,其他店铺没有疑点,咱们要不要动手,先把这几家都抓起来。”
胡三光沉吟不语,冯志远沉稳的道:“大人,下官总觉着这里还不是宋卫府那条大鱼真正藏身之地,要不要找人来这里打个门脸,放个长线。”
胡三光沉默半响,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张泊是农部尚书,自陛下立国以来,办事得力,特别是两百多万良田开垦让陛下很满意,虽然不知为何被拉下水,但以平时张泊的情况来看,多半是被胁迫的。而且,你们不要忘了,朝廷如今最缺的是如张泊这样的治世文官,如张泊这样级别的文官在陛下看来更是稀缺。所以,张泊的安全问题必须要保证。否则张泊若稀里糊涂死了,陛下定然会震怒,而从宋国来的这条大鱼随时都可能威胁到张泊的安全,所以等不了放长线了………”
众人轰然称是,冯志远若有所思,心想自己只是站在安全部的角度考虑问题,而部长大人却是站在整个朝廷的局面看问题,这一点自己以后还要多多学习。
胡三光轻轻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行动司可以准备动手抓人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豹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建议晚上关城门的时候动手抓人,那贼首晚间出不了城,咱们有一晚的时间动刑审讯,也可减少意外出现。”
胡三光想了一下,说道:“还是先等一下,本官现在便进宫去给陛下汇报此事。你们盯死目标,行动司做好准备,随时待命,任何人不得妄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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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部的意思是怎么做?”
叶尘听完胡三光的报告,轻轻的问道。旁边正好进宫议事的的韩熙载听了之后脸色异常难看,心中有些不安,担心张泊的事情会让陛下对他以及南唐一系官员生出猜忌。
韩熙载对于张泊被宋国细作拉下水,成为奸细一点都没有想到,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和张泊在南唐时便已经共事多年,虽然有些迂腐,但以其性格应该是对陛下和朝廷最为忠心的那种人才是。除非是被逼迫。可是宋国细作会拿什么逼迫他,控制了他家人,还是………难道是李煜那昏君?
韩熙载心中念头转动,越想张泊的性格,越感觉问题就出自李煜身上。
胡三光回答道:“臣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放长线………”
“你是打算继续让张泊和宋卫府的那高级细作留下?”
胡三光小心的说道:“臣是想着,至少让平利商铺的人把消息传出去,安全部好理清他们所有的节点,这个商铺可能只是收情报的地方,或许还有其他我们不知的奸细,只要盯紧商铺,就能一一找出来。所以张泊暂时不能动,因为属下估计那张泊府上下人中可能有宋卫府的人,而农部或者朝廷中还不知有没有其他奸细,一旦抓了张泊,就会打草惊蛇。”
这时,韩熙载突然说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叶尘说道:“韩相公对此事有何看法。”
韩熙载说道:“臣对张泊知之甚深,以臣的判断,张泊断然不会被实国高官厚爵、金钱美色等收买,即使那宋国细作以张泊的全家性命威胁于他,张泊也未必会背叛陛下和我祥符国。以臣推测,宋国只有以南唐废帝李煜的生死相威胁,才能够逼迫他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
叶尘有些意外,但一想张泊的性格,便又释然,略一沉思之后,说道:“安全部安排,散布一条消息,最迟今天晚上便传到张泊耳中。这样一来,今晚上或许张泊便会主动来见朕。”
胡三光和韩熙载互视一眼,胡三光说道:“陛下是想让张泊以为李煜已经死了。”
叶尘说道:“没错!嗯…………消息的内容就说那宋国皇帝赵德昭暴戾好色,觊图谋觎小周后美色,妄图将小周后纳入后宫,所以派人以毒酒毒死了李煜,并强行将小周后纳入后宫。”
胡三光和韩熙载同时躬身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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