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北方契丹和南唐军方都会对叶尘投注很大的精力,想来有朝一日大宋再与契丹和南唐开战时,靠内应破城是几乎不可能的了,除非守城的大将真的是一个白痴。
而在大宋朝廷内,叶尘最为忌惮的三人————大宋天子赵匡胤,晋王赵光义和宰相赵普,更是必然会重新对华夏卫府和叶尘的实力进行估计。
首先,对于赵匡胤来说,避免不了皇帝这个职业的职业病又要犯,肯定会对叶尘生出猜忌。特别是在前几天叶尘的五百黑骑兵刚刚很牛逼的抗旨不遵,想来定会让赵匡胤本来生出的猜忌更进一步。
其次,在天子之下,大宋势力最强大的两人————晋王赵光义和宰相赵普之外,突然崛起了第三方势力,出现了第三个可以和他们抗衡的人。虽然说三角性也好,三足鼎力也罢,从道理上讲都相对更加稳定一些。但想来,不管是赵光义,还是赵普,心中都是不想有第三个能够与他们抗衡的势力出现的。所以,赵光义和赵普心中对叶尘生出敌意和防范之心定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可能要面对如此多的对手或者敌人,叶尘突然感到有些无语和凛然,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在攻打南汉和川蜀流寇中太过让华夏卫府锋芒毕露了一些。但紧接着叶尘心念便变得坚定无比,因为他知道就算时光倒流,重新来过,他还会选择这般去做,因为他这样做并非是单纯的只为了他自己,也不是纯粹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在南汉他让华夏卫府的情报员和华夏卫一次次当内应,虽有和潘美、赵赞抢功的心思存在,但也是为了让大宋军中健儿少死些人,让南汉百姓少死些人。而在川蜀,以身涉险,百里夜袭,同样有为了大宋大局着想的原因存在。
叶尘想通了这一点,突然感觉心中无惧,生出一种可以面对天下间任何人,任何势力,任何敌人的莫名心念。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叶尘突然想到了高尔基《海燕》里面的一句话。一时间心中昂然,虽没有十足的信心,但却充满了十足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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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九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叶尘回到了开封。潘美带大军和南汉降帝刘鋹等一群皇家俘虏也回到了开封,同时南唐使臣也在这一天来到了开封。
南唐使臣本应该在近十日前就该到的,但在泗州便被赵匡胤派去的人打发了回去。并暗中放出狠话,若不带足十万两白银和十万匹丝绸的大礼来恭贺,大宋大军一个月内必兵临南唐。
南唐使臣大惊之下,派人回去禀报,李煜胆战心惊,愁眉苦脸,最后还是在原本准备的重礼基础上,又补足了十万两白银和十万匹丝绸,使臣才继续北上开封。这还是南唐所在之地不愧是华夏最为富庶之地,否则若是换一个国家这么短时间内要凑足这些数的白银和丝绸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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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到了城外的华夏卫府。
他人一到,便安排人将从流寇手中缴获的金银财宝送到三司交给罗公明,然后就召集人开了一个会,安排各司对此次南汉和川蜀两地所做的所有任务和参战展开评功,进一步核实每一名华夏卫和情报员的功劳,在此之前部司使以上官员功劳和请功书叶尘已经以奏折形式禀报朝廷和天子。现在要做的是华夏卫府内部大张旗鼓的进行赏赐。叶尘对评功封赏之事一直很重视,他有意要在华夏卫府内部打造出一个重功重赏的良好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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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刘鋹及其臣属被押解至开封之后,赵匡胤派吕馀庆这个副相亲自将刘鋹暂时安顿在玉津园内。
进了玉津园,吕馀庆找借口支开其他人,神色一冷,说道:“刘鋹!你可知罪?”
刘鋹没想到刚才还挺好说话的这位大宋副相突然变脸,吓得身体一颤,跪下说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吕馀庆眸中闪过一丝蔑视,说道:“我大宋十万大军打下了你南汉,军费耗资不少,可你南汉的国库为何空无一物?”
刘鋹愣了一下,说道:“吕相公!朕………我………我在南汉虽然名为国主,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傀儡,国事都由天一道的妖道陈景元和龚澄枢他们做主,我说了不算数啊!所以国库之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是天一道的妖人将里面金银珠宝转走了。”
吕馀庆对刘鋹的回答早有预料,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样的回答你以为我大宋皇帝的陛下会相信,陛下若是不信,定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将你斩首。”
刘鋹吓得一下软坐在地,脸色苍白,弱弱的说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吕馀庆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向来对俘虏的国主较为优待,以表示我大宋天子胸怀天下的气概和心胸。只是你这回答又定会犯了欺君之罪,你死了对我大宋没有什么好处,还影响我大宋天子的名声,嗯…………本官忠于陛下,自然要为陛下着想。这样吧!明日陛下召见你时,不管谁问你国库为何空无一物的事情,你就按照本官教你的去说。”
刘鋹怔了一下,赶紧说道:“还请吕相公救我。”
吕馀庆说道:“到时候有人问起你此事,你就说在我大宋大军进南汉皇城前不久你还去过国库,记得里面本来还有许多许多金银珠宝的。若是有人问你当日是谁最先进入皇宫和皇城,你就如实回答说是祥符侯叶尘带人先进去就行了。”
刘鋹连连称是。
吕馀庆看刘鋹这草包样,担心他会忘了说词,说道:“你将本官刚才说的重复一遍,本官看你记住了没有。”
刘鋹赶紧将吕馀庆刚才所说重复了一遍,竟然一字不差。吕馀庆却不知道这刘鋹虽然从小被龚澄枢当成废物培养,但却天生记忆力绝佳,别人说过的话,只要他想记,就能一字不差的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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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任志亮、王鑫、胡正一等赵光义心腹坐在下首。上首之处赵光义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但嘴里面却说着一件前些日子发生在赵普身上的大事。
等赵光义说完,胡正一略有些不甘的说道:“殿下,陛下在赵普府上发现了吴越国送的十几罐黄金,陛下竟然没有问他的罪,此前川蜀招安一事上,反而让赵普狠狠的在陛下面前表现了一番忠心为国和一心为陛下着想的戏份,最主要的是因为叶尘在川蜀力挽狂澜,招安的脏水可没有丝毫落在赵普身上,以致于赵普这次可谓是大获丰收啊!这样一来,之前陛下对赵普的不喜已经消散,如今陛下对赵普眷爱之心不减,赵普圣眷仍隆,卑职觉得,咱们现在不易出手啊。”
赵光义莞尔笑道:“那也未必,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一件事情看似对赵普没有影响,但一个个小蚁穴挖下去,赵普这道长堤,也有被冲毁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些事,只是佐餐的小菜,在陛下心中埋下一些嫌隙,让陛下对赵普渐生嫌恶之感罢了。若是只因这一件事就能把赵普那老贼扳倒,那反而奇怪了。”
“我大宋官员俸禄和福利要超过历朝历代不少,便是陛下本身高俸养廉的道理,想让官员少些贪污受贿。而正因此,贪污受贿之事乃是陛下最为憎恶之事。赵普与陛下情分虽然非同一般,但这裂痕已经产生,再想愈合却是已经不可能了。嗯………所以说,诸如陛下在赵普府上碰见十几灌黄金的这种事情,我们还要让其多发生几次才行。此次本王特意将迎接南唐使臣的差事让给赵普,便是又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微微向前俯首道:“王鑫,你办事稳重,本王这件大事,正要你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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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码头上,赵普带着一众文臣望着远远驶来的唐国大船,不约而同地掸了掸官袍,一旁的礼乐队伍也做好了准备。大宋朝廷这边之所以让赵普这百官之首亲自迎接南唐使臣,并不是说大宋对于如今的南唐有多么重视,而是处于礼节方面的考虑,不想在这些小事上面失了大国的体面。具体的说,是因为此次南唐使团的规格可谓空前,正、副使却是南唐的尊贵人物和特殊人物。
这一次唐国出使,正使是李煜亲弟郑王李从善,副使乃是南唐吏部尚书徐铉。
李从善不消说了,那是当今南唐皇帝的兄弟,唐国的王爷,身份自然贵重,按照礼仪,大宋这边总要派一个身份差不多的人去迎接,本来最合适的人选是大宋如今仅有的两个王爷晋王赵光义和魏王赵德昭。可是赵光义称自己身体不适,将这差事推了,而赵德昭则是因为使团里面有一个难缠人物徐铉,赵匡胤考虑到赵德昭毕竟年轻,没有经验,担心他弱了大宋的气势,所以最终还是让赵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