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袁世凯派曹锟带领一队士兵来接王胜,而这时罗岳已经带领军队来到济南城里和王胜汇合,因此两人带领着军队,随曹锟等人一起出发去德胜楼饭庄。
德胜楼饭庄位于济南城西门的江家池街的江家池畔,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临水而建,景致颇为优美,尤以做鱼而闻名。顾客登上楼来,俯视池中游鱼,可以当场选中池中之鱼,即可当即烹制,因而更为老济南食客的喜爱,生意十分兴隆。
王胜、罗岳等一行人来到德胜楼饭庄时,袁世凯己经接到了通知,在楼下等候着。见他们来了,袁世凯立刻迎了上来,道:“王主任,罗营长,你们来了,济南的乡绅们都已经来了,正在楼上等着你们呢,快随我上楼去吧。”
王胜也点了点头,笑道:“有劳袁巡抚了。”然后又向袁世凯介绍了罗岳,两人互相问候了一句。罗岳便下令,命士兵分别守住德胜楼饭庄的四方,自己带着警卫排随王胜一起进楼,又命令两个警卫班守在楼梯上,带着一个警卫班上楼。袁世凯对此也并无异议
这时整个二楼只摆下了五张桌子,其中四张桌子都坐满了,每桌共有八人,只有一张桌孑还空着几个空位,袁世凯将王胜、罗岳领到这张桌前就位,警卫班的8名战士一字排开,站在两人身后,陪座的还有徐世昌、赵秉钧和唐绍仪,另两人是德胜楼饭庄的两位东主刘佩河和杜新山,这两个人都是本地人,也算本地的乡绅一份。
入座之后,袁世凯向王胜、罗岳逐一的介绍在场的众人,来的都是济南本地的知名人物,什么瑞蚨祥绸布店的掌柜,隆祥布店的东家,普华鞋店的主人、永盛东帽庄的少主人,老茂生糖果庄的东主、马兴盛山果老行的当家等等,虽然大多数人都在济南城有自己的买卖经营,但同时也都是大地主,家里的田产至少都在千亩以上,分布在济南城周边的村庄里。另外还单有一桌都是旗人,虽然到这个时候,有不少旗人都破产了,但也有一部份旗人甴于善于经营,或是因为考上科举做官,仍然拥有大量的田产和财富,再加上旗人在政治上的特权,因此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
每介绍一人,双方都会互相客气,道一声“久仰”,不过各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有的刻意迎奉,有的喜怒不形于色,有的皮笑肉不笑,还有的甚致掩饰不住敌意。不过王胜都是不卑不亢,以补相待。
只不过介绍了一圈之后,其实王胜也没记住几个人。但礼数毕竟都到了,因此众人也都重新入席,东主刘佩河和杜新山吩咐摆上酒菜来。
酒菜上齐之后,由袁世凯率先举杯,代表众乡绅对王胜、罗岳表示欢逅,而众人一起随声附合,王胜、罗岳也举起酒杯,和众人干了这一杯酒。
不少人正在夹菜压酒的时候,王胜站起身来,众人还以为王胜这是要再举杯劝酒,那知王胜并没有举杯,而是道:“各位盛情邀请我们来赴宴,当然不会只是一起饮酒寻欢,我知道大家都是济南本地的头面人物,就是在整个山东省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家大业大,而且产业众多,对我们在胶澳地区推进的土地改革恐怕都有些抵触之意,我们今天既然是来了,酒到不忙着喝,大家不访先把这事情说个明白。”
王胜这么直接了当的直奔主题,让众乡绅们都有些不适应,因为按中国的习惯,总要酒过三巡,再慢慢的把话引到正题上,而王胜却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正常的宴会程序,因此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起身道:“王主任,贵众接管了山东之后,是否也会和胶澳一样,强行征收所有人的土地呢?”
王胜笑道:“首先我要澄清一下,我们并不是要征收所有人的土地,只是征收多余的土地,其中俱体的标准内容,在我们发布的里都有,我想各位应该都看过,如果没有,可以到我们的办事处来免费领取。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在我们接管了山东之后,是肯定会在山东地区的范围内推进我们的土地改革制度。”
那名乡绅道:“征收多余的土地,其实就是征收我等乡绅的土地吧。”
王胜点了点头,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等王胜说完以后,众乡绅们顿时是一阵小声的议论,其实这个答案早就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但王胜以这样坚定的口气说出来,还是给众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这时又有一名乡绅发言道:“贵众原为海外归民,但即是华夏后裔,当知中华礼仪,而贵众如此行事,形如强盗所为,如此焉能服众。”
他刚一说完,马上又有人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们不是归附大清吗?现在受了我大清的策封,自当尊守大清法令,我大清仍是有王法的,岂容你们胡来。”
“是啊,我们可都是安善良民,平时不偷不抢,安份守已,你们凭什么要征收我们的土地,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哼!想收了我们的土地,门都没有,还是趁早还是滚回你们的海外去。”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说了起来,而王胜和罗岳都不动声色,静静的听着,等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王胜这才道:“首先我要纠正各位的一个说法,我们征收土地是不假,但我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征收这些土地,而是将征收的所有土地都分给无地的农民,让他们有田耕种,而我们有6千余海外归民,却没有一个人将一亩土地收为我们的私产,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尽管去查,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而众人听了以后,一时也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看王胜说话的口气和斩钉截铁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说的假话,而且根据所知的消息,确实是只听说海外华人征收土地,而没有占有土地的。因此也不禁有人觉得奇怪,海外华人把土地都收了,但自己不要却都分给了无地的农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只有少数头脑淸楚,政治嗅觉灵敏的人才知道,海外华人这分明就是收买民心的举动,而这么看来,海外华人的野心非小啊。
王胜接着道:“我们为什么要把征收上来的土地都分给农民呢?因为无地的农民太多了,我们在胶州、高密、即墨三县做过的土地调查,结果是”说着王胜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将调查的相关数据念出来。大体来说,胶州、高密、即墨三县,拥有基本足够满足生存需要的土地的农户大约只占到不足二成,而有近八成的农户都没土地,或是有少量土地但达不到满足自己基本生存需要,而占总人口不足半成的地主、乡绅却占有超过八成的土地数量。
“虽然我们做的只是胶州、高密、即墨三县的土地情况调査,但我们认为在山东其他地方,情况都差不多,如果那位认为在山东有地方的土地情况大不相同,大部份的农户都有自己的土地,那么不访告诉我们。”
这个问题自然是无人应答,一来是王胜列举的数据详实,二来众人根据自己的日常所见,都觉得山东各地的情况确实是差不多,有土地的农民确实在那里都不多,而大部份土地也确实都集中到少数的地主手里。想找个大部份农户都有自己土地的地方,确实找不出来。
不过马上有人反应过来,道:“农民有没有土地,和我等乡绅又有何干系,你们凭什么要收我们的土地,分给那些草民。”
这一个反问,立刻又引起了不少人的响应。
王胜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那么我问各位一个问题,如果农民没有了土地,那么他们怎么生存下去,只能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造反,汉末的黄巾、唐末的黄剿、明末的李自成、张献忠之流,那一个不是登高一呼、从者千万,拥兵数十万,攻城掠地最终造成王朝改朝换代,而覆剿之下,焉有完卵,发生了农民暴乱,各位认为自己可以幸免吗?刚才我说的都是前朝的事情,就说本朝吧,40年前的太平天国我想各位就算是没有经历过,也该听老人说起过,还有去年发生的义和团就是在山东发起的。虽然这些事件的发起者,领导人或许有不可告人的野心,从广大的相从者绝大多数都是失去土地,无法生存的农民,但凡有一条生路,谁又愿意去干造反的事呢?我想各位也不希望再经历一次太平天国或是义和团吧。”
“我们把各位多余的土地征收,分发给无地的农户,让他们能够安心的耕种,让耕者有其田,这才是治国的正道,同时也是为了保全各位的切身安全。我们的先祖是在明末之年远赴海外求生的,而明朝灭亡,正是因为土地兼并太重,农民无地,无以存身,只好挺而走险,造反做乱,至使明末之年遍地流寇、四方烽烟,因此我们在海外吸收了明末的教训,均分田地,使耕者有其田,可以安心经营,安居乐业,故200余年逐无反叛。而现在大清的土地情况,与明末极为相似,农民无地,我们虽然初回华夏本土,但也知其势危在旦夕之间,自己的治下,却要尽力做到均分土地,以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