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前后因由,李欹枕的所作所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定是不甘心头顶压着定天王这块大石,另辟蹊径也好,踏足江湖也罢,手中有了筹码,自然也有了说话的资格,至于将来会为谁说话,眼下来看,多半不会是李落。
而牧天狼中军骑的出现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然是为了搅局,李落猜测这一定是殷莫淮的意思。让李落看不透的唯有那个中年男子,如果这名中年男子当真如夏侯霄所料是飞鹏堡天字一级的高手,天字杀手的手段李落领教过,行踪诡秘莫测,绝对不会轻易被人看破行迹,除非是他刻意为之。如果真是如此,李落想不明白飞鹏堡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白将一个顶尖好手折损在壶觞州。至于冷冰,李落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冷冰会滥杀无辜。
最麻烦的是答应给飞鹏堡的一千两银子,此事一旦抖露出去,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便是李落也觉头疼,没想到当日随口一说飞鹏堡竟然当了真,着实出乎李落的意料。李欹枕的护天盟口口声声要为蓝雨尘报仇,如果是李欹枕自珍羽翼,掩盖了长乐帮的恶行还好,如果是另外一个缘故,那可就后患无穷。 李落抬眼看了看人群之中略显憔悴的公孙婉清,心中一沉,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李落沉思之际,一行人出现在石台边缘,当先一人正是泊肃叶,在泊肃叶身后有几个李落的旧识,有和李落刚刚分别不久的斛律封寒,据说也是草海武尊门下,和泊肃叶是同门师兄弟,还有那个佩剑的中年男子,李落曾怀疑此人是大甘人氏,不过没有得到实证。一见到这名中年剑客,李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身上有剑伤的地方,要说起来草海高手之中唯有此人伤李落最多,一次在秀同城,一次在白鹿坡前。草海高手当然不能少了漠北狂鹰,红巾依旧,面带轻笑,潇洒中有一股大甘青年俊杰没有的狂野,这等风采,大概只有纵马驰骋在万里草海才能沉淀的下来。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也是熟人,当年在秀同城也没少让李落吃苦头,只是没见着大汉趁手的大锤,约莫是路上带着不方便,腰间鼓鼓囊囊,不知道藏了什么兵刃。另外两名年轻男子,相貌酷肖,是一对孪生兄弟,举手投足如出一辙,端是奇异。这两人李落未曾见过,神色沉稳,却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压迫感,一旦对上眼,仿佛就被两头觅食捕猎的虎豹盯上了一般,不自禁的让人背心发凉。
最后那人,李落只瞧了一眼,心思便如热油里窜进了水滴,瞬间翻滚起来,杀心蠢蠢欲动,连呼了好几口气,这才将冒起的杀心勉强压了下去,就好像饿死鬼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美味佳肴,勾的人心难以平静,好不容易不去看了,偏偏反倒是她又在眼前晃来晃去,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最后那人很悠闲,打量了一眼石台上的大甘群豪,便将目光转向了幽谷秀色,恬静淡雅的跟在泊肃叶身后,抿着嘴,唇有淡笑,比起游山玩水还要自在的多。
李落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吐了一口浊气,能让李落按捺不住杀心的,眼下的天下,唯有蒙厥拨汗相柳儿一人。 泊肃叶站定,环目一扫,朗声道:“我们不请自来,拜会大甘英豪。”
寥寥八人,气势自凝,竟然有不逊于大甘群雄的声势,或沉稳如山,或激昂如火,或冷冽如刀,或洒脱如清风流云,形色各异,合在一处,就如同黑夜中的明月,将石台上一众大甘江湖高手的目光都引了过去,就连那些前辈高人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凝重神色,不敢小觑了眼前来人。
草海诸人出现的很突然,出乎场中众人的意料,就连李落也没有想到相柳儿和泊肃叶几人会有兴致跑来壶觞州闲逛,倘若一旦有人认出相柳儿的身份,相柳儿十有八九难逃一死,就算泊肃叶几人有三头六臂,也决计招架不住这么多的大甘武林高手,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也没有几个人会在乎什么公平决斗的说辞。
想到这里,李落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刚才的杀心转瞬又化作忧心。虽说相柳儿少有露面,大甘朝野见过真容的人不多,当初骨雅来访之时也甚少有人留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会被谁察觉到破绽,而且,相柳儿脸上的乔装怎么看都敷衍的很。望着气定神闲的相柳儿,李落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诸位因何擅闯忘忧谷?”李欹枕皱眉问道,一时也摸不清眼前几人的虚实,冷声喝问道。 “听说大甘江湖中的高手汇聚此地,特意来见识见识,顺便领教领教天南高手和我草海的汉子谁更厉害些。”
“你们是要来挑战整个大甘武林么?就你们几个人?”
泊肃叶一扬眉,淡然一笑道:“不行么,还是说你怕了?”
“怕?”李欹枕失笑道,“忘忧谷中有我大甘数千高手,你纵然是武尊高徒,只要我一声令下,诸位怕也有来无回。”
泊肃叶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打算依多为胜,若是这样,那这天南的江湖也不过如此。” 有大甘豪杰扬声怒斥,李欹枕却面不改色,平静说道:“既然来者是客,我大甘自当以礼相待,诸位想要如何不妨划下道来,我们大甘武林一并接着就是了。”
“好,有气魄,不愧是大甘李家的舞阳公主。”泊肃叶大笑一声,朗声道,“听闻你们天南有大道唯一,分门十三的说法,奇功绝艺层出不穷,高手辈出,我们特来开开眼界,领略一番天南武学的精妙之处,听说你们天南讲究以武会友,那就切磋几招,为你们这场武林大会助助兴。”
听了泊肃叶一席话,李欹枕脸色微变,几位巨擘亦是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