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仍旧是在主墓室里面,依旧是在打开了盖子的巨大棺椁里面,只是眼前的景色比较新,墓室的一角也没有被守墓灵撞塌而已。网很显然,这也是属于鬼魂的,过去的记忆。
此时墓室里空空荡荡的,我的眼前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蓝问柳。他此刻正在整理巨棺附近红木箱子里的随葬品,身边没有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送葬的负责人的缘故,这主墓室里就只有他自己一人进来,其他人没有跟着。
此刻的蓝问柳,神色比之前更加荫翳。只见他把几个红木箱的东西整理好,又盖上盖子,最后走到了棺椁旁边,坐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棺椁里面那细长的棺材。 如果按照之前高功的说法,蓝问柳此刻凝视的,就是自己父亲的尸骨。他知道这里是个风水宝地,为了占着这个好穴,便把父亲的尸体挖出,想办法和周老的尸体调换了,然后运进来。这件事在很多年前他已经在筹划,甚至不惜把自己喉咙弄哑,把父亲气病。现在看来,他终于如愿了。只要走出这个墓门,把一切封闭,就大功告成了。
墓葬风水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能让蓝问柳做这么多事情?我用始终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蓝问柳。那么,这个无心无肺的男人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出乎预料的,他不是很开心。他的神色,比之前更加憔悴,甚至可以用落魄来形容。他的眼睛,虽依然深邃,但却不再有神。他那眼睛深处,仿佛凝结了无尽的寒冰,要把他整个人冻住。
蓝问柳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了咳嗽。其实自从一进入这墓室,他就在咳着,可是此刻他咳得最是厉害,仿佛把心都要咳了出来。然后我看见他颤抖着。从他带的包里拿出了一瓶白酒,然后开始往喉咙里倒酒。
注意,是倒酒,不是喝酒。不是品酒,就是那么直直地往嗓子眼里灌。他灌完一瓶,咳嗽得更厉害了,但他竟然又从包里拿出一瓶。握住酒瓶的那手颤抖着,眼睛却是炽热的。仿佛他觉得,只有这杯中物能稍微缓和他心中的寒冷的伤痛。
然后我听见,他轻轻唱了起来,声音无比沙哑,也无比难听。但在这难听的声音当中,我能听出,他唱的不是别的,正是周小方在墓室里唱过的那一段京剧! 蓝问柳现在的嗓子比不上周小方的万一,他唱的调子,比乌鸦哭还难听。但在这墓穴中,这不成歌的声音却比什么东西都让人恐惧震撼。
他勉勉强强地唱上了两句,又咳了一阵,然后从包里又拿出一小瓶酒,像喝水一样继续喝下去。然而我知道以白酒的度数来说,这倒下去就是灼烧喉咙……他为什么非得这样借酒消愁呢?
还有,听到这凄楚的唱声,我能明确感觉到,蓝问柳心中对父亲的死,对京剧。都是有情的。可如果是这样,他当年又为什么自甘堕落,放弃京剧,悖逆父亲……我看着他那张还充满憔悴却还能算得上俊俏的脸。心中迷惘不已。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有白影飘过。然后在蓝问柳身边,好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白影,静立不动,仿佛在听着他嘶哑的歌唱,又仿佛是在怜惜他憔悴的容易。那白影的身姿。好像一头大型的飞鹰。
“你是……这坟墓里的灵魂?是你让我看到这些景象的吗?”看着这团白影,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有一种直觉,这玩意儿和我多次陷入幻觉有脱不了的关系。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那团白影缓缓转头。虽然我仍旧看不清它的样子,但与之正面相对,我非常确定,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巨型的鸟类。不知怎么的,它同样给我一种熟悉感。
“我喜欢勇敢,真诚的人类,他们才是能代表光与火的勇士。”在黑暗中那团白影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意识到那团东西是在和我说话,我感到很惊讶,而且也觉得那家伙说的东西很是无厘头,“不好意思,我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给你看了那么多,还不懂吗?”那白影继续呢喃道,“我希望你救救这个男人,救救这个勇敢又至善的男人。”
“你要我救蓝问柳,蓝先生?”我皱起了眉头,更加不懂了,“现在眼前的这些景象,不是你给我看的幻觉么?现实中都过去几十年了,我怎么救人?何况这位蓝先生不仅自甘堕落,故意气得父亲重病,还策划了用父亲的尸体侵占别人的坟墓。做了这些事的堪称人渣的家伙,哪里能称得上勇敢至善了?” “这男人绝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糟糕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那团白影听我骂蓝问柳,显然很是愤怒。
“被逼?”我无语道,“花天酒地喝坏了嗓子没法唱戏,这是他自己选的吧?不学京剧混迹市井,是他自己做的吧?现这是个好的坟墓就要求负责送葬,最后偷换尸体,都是他自己策划的吧?有谁拿着刀子逼他了?”
“有时候逼迫一个人,不需要用武力。”白影狠狠地说道,“看来我给你看的那么多东西,你都没有领悟,我真是白费心机。”
然后那白影展开类似双翼一样的东西,轻轻震了震,可就这么一震,墓室内就劲风大起,好像要把人吹出去一样。我当即感觉根本站不住,意识也慢慢回归了自己的身体,从幻觉回到了现实当中。
“胡寻!”耳边是猫叔他们几个大声叫我的声音。 然后我才现,自己现在正跪在棺椁里面,手指距离那个小方木盒只有几寸的距离。而那个方木盒子中间的图像,是九子绕青龙,并不是我之前看到的日月雄鹰。如此看来,我在一凝视这方盒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幻觉,后来听到猫叔他们喊我还恢复过来。
但是此刻有一点和幻觉中是一样的,那就是强劲的风力。现在我身边感受到的风力却和刚才那白影振动翅膀时一样强劲,好像要把人吹跑。
“这风,是怎么回事?”我转头看向风吹来的地方,现这些风都来自那被守墓灵撞开的缺口那里。我看这阵势,一把抱起方盒,然后跳出棺椁。
“我们也不知道生了什么情况。”猫叔咳嗽着说道,“你刚才站在那方盒前面一动不动,然后竟然跪了下去,过了一会,那个角落的破洞就开始狂风大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