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洪家班在来到圆明园时,所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带进来的所有箱笼行李。
而李畴想要吃点心,要么就是拜托圆明园里的小太监帮忙,通过有采买权利、自由出入圆明园的小太监偷偷带进来,要么就是有人赏赐。
如果说有人赏赐的话,总不能是独独赏赐李畴这样一个打杂的闲汉吧。
四爷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他在阿哥所生活多年所亲身体验到的经历所致。
那时候,他还未崭露头角,别说是手握实权地在朝堂行走听政了,便是想要凭借一份文采斐然的功课在康熙帝跟前儿刷刷存在感,也是做不到的,谁让他文比不上老三,武比不上老大、老五呢,唯一让他值得骄傲的就是他这人不偏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虽不出众,却也不是那种特别落后的捣蛋鬼儿。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年的四爷在康熙帝心目中就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而在这种情况下,旁的阿哥有自家额娘帮衬着,日子还算好过,而全部母爱都给了老四的德妃娘娘,根本不在意四爷过得如何,四爷又是一个性格比较别扭的孩子,根本不肯主动去亲近将他推给佟佳皇后养育的德妃娘娘,所以他的一切就都要靠自个儿,虽然有佟佳皇后留给他的一份私房体己,但是小小年纪就见惯宫中太监跟红踩白做派的四爷又怎么肯做坐吃山空的事儿呢。
当时,四爷在阿哥所的日子……
啧啧啧,吃得最差、用得最差,连病了要请太医过来瞧瞧,管事太监都要三推四推地故意为难一番,这也是为何别的阿哥身边有管事嬷嬷、掌事宫女和各种各样的班底,而他离开阿哥所开府别居的时候,只有苏培盛、陈福、张保和大嬷嬷四个自己人。
那段悲戚到不忍直视的童年生活,已经成为历史,但是四爷从未忘记。
今个儿四爷听杜鹃说起,她竟然和李畴一块吃到了软糯可口的小点心,他很容易就通过自身经历联想到那些尔芙未曾注意的问题,当初他还是皇子阿哥呢,但是阿哥所膳房那些精心巧制的点心送到他手里时,通常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隔夜货儿了。
四爷瞧着尔芙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小眼神,笑着说出了自个儿的这番判断。
可惜尔芙的注意力又跑偏了,她根本没有关注杜鹃为何能吃到美味可口的小点心,而是满脸心疼地盯着四爷,抱不平的低语道:“那你就没有和皇上说过此事?”
“说什么?”四爷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是去找皇上告状啊,好好说说那些奴才私下里都是怎么欺负你的啊,他们那么对你,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高兴么,皇上是你的阿玛,你受到委屈,找自个儿的阿玛告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尔芙闻言,有些气愤的回答道。
四爷闻言,先是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完,尔芙就随意地摆摆手,示意管事嬷嬷快些下去安排了。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滑头了!”四爷待水榭里的宫婢都离开了以后,笑着打趣道。
尔芙不明所以地看向四爷,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么一安排,那些人就是想过来给爷请安,怕是也没有合适的借口了吧!”四爷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温茶,笑着回答道。
尔芙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好似蛮骄傲地昂首说道:“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注意到这点呢,我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坑了后院里这些女人,不过要是你觉得这么安排不好,我要不要让人将管事嬷嬷拦回来呢,但是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怎么好朝令夕改呢,所以你就算是想要和府里这些女人们亲近亲近,怕是也只能等下次家宴了。”
四爷也就是玩笑一句,他巴不得有更多时间和尔芙好好享受享受二人时光呢……
他笑着摸摸尔芙嫩呼呼的脸颊,笑着道:“你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也就是爷这性格能包容你这小性子,但是在外人面前是万万不能如此的。”
“我又不傻。”尔芙傲娇地扭过头道。
“是是是,福晋最聪明了,那福晋知不知道爷现在心里想什么呢?”四爷笑着道。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声答道:“你该不会是在想去画舫上用膳吧!”
“爷正有此意。”四爷起身走到水榭的围栏旁边,指着画舫说道。
对于四爷这种不靠谱的提议,尔芙自然是严词拒绝了,虽然画舫就停在水榭旁边,但是她也不喜欢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用膳,万一出现晕船的情况呢,那不是自个儿找罪受么……
再说,水榭里清风习习,四周的轻纱垂幔上,更是倒映着水波微荡,放弃如此优美舒适的用餐环境,那尔芙就是个大傻子了。
其实四爷也就是忽然想到和尔芙泛舟湖上的美好画面,这才提出要去画舫上用膳,但是尔芙如此果断地拒绝,他也就没有再坚持这个不甚成熟的想法,笑着认同了尔芙的选择。
当然,他心里也并没有放弃要和尔芙去湖上泛舟的打算。
一会儿工夫,诗兰和小七、弘昪的身影就出现在水榭外衔接岸边的曲径回廊上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两列二十位模样清秀、手托银盘的粉装宫女。
这也是尔芙为了这场赏景宴早前安排好的,连宫女身上那条看着不凡的宫女袍,也是她苦心设计的新款式,粗略看着是和寻常的宫女袍服相差无几,但是她却让针线房选用更有质感的米白色轻纱和淡粉色细绸做双层裁剪,内层以淡粉色细绸做底,外层以米白色轻纱为罩,一阵风吹来,让本来平庸无奇的宫女袍多了些仙气飘飘的感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水榭上的都是女眷,却也不会反感这些宫女伺候。
不过这会儿这番安排都成为了无用功,反倒是便宜了四爷。
尔芙坐在旁边,一双杏眼,满眼都是醋意地牢牢固定在四爷的脸上,她倒要看看四爷会不会为美色犯下所有男人都犯的错误。
四爷察觉到尔芙落在自个儿身上如针般锐利的小眼神儿,笑着转过头来,温声道:“要是没有福晋在身边,爷兴许还会注意她们几分,但是有福晋这样的贤妻美眷在,爷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女人呢。
其实爷之所以多看她们几眼,就是在想象你穿上这身衣裳的模样呢!”
说到最后,四爷的声音放低了几分,语气也轻佻了几分。
不过他这样做的效果很好,尔芙听完他这几句话,醋意满满的脸上,登时就流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笑意,一边害羞地轻捶着四爷的肩膀,一边满脸羞红的低语道:“我之前让针线房赶制宫女袍服的时候,便让绣娘照着这款式给自个儿也做了两件更精致的,你若是喜欢,等一会儿回去牡丹台,我换给你瞧瞧……”
听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小心脏都不争气地快速跳起来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现在就拖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小妮子回去好好亲热亲热。
当然,四爷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因为尔芙不再是玉牒在册的妾室,他可以和当时还是侧福晋的尔芙白日胡闹,却不能和已经成为嫡福晋的尔芙在大白天里乱来,他一个男子是无所谓,便是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不懂规矩、不通礼数,但是尔芙作为女子就要备受苛责了,他不愿意让自个儿奉若珍宝的尔芙被人非议。
就在四爷在心里把自个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小七和弘昪、小米团都过来了。
不过小米团是被奶嬷嬷一路抱过来的,虽然小米团现在已经能够扶着矮桌、板凳等家具蹒跚学步了,但是还走不太稳,而且这牡丹台来水榭的路程不近,让他一个小孩子自个儿走这么远的路,那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别说尔芙不舍得,便是奶嬷嬷也不敢,这路上磕着碰着,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弘昪和小七、小米团来到水榭,齐齐上前,刚要见礼请安,便被坐在桌边等待的尔芙和四爷抬手拦住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呢……
随着孩子们都到齐了,宫婢也将一桌珍馐美味摆好了。
尔芙笑着打发了要留在水榭伺候的宫婢,着重瞄了几眼那些努力往四爷跟前儿凑的宫女,目光淡然地移到了孩子们的身上,柔声说道:“本来额娘是想要借这次赏景宴,给你们一个结交朋友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这样也挺好,起码咱们能更加轻松自在地品尝美食了。”
“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们怎么突然就走了!”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笑着摸摸小七的发道。
尔芙不大喜欢小七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但是四爷却觉得顺眼极了,自家小七是天潢贵胄,就该有这种傲骨,他对着小七满意地点点头,颇为赞同的附和道:“是呢,你额娘就是太心软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学你额娘,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欺负呢,毕竟阿玛将你额娘保护得很好,便是她心软,别人也欺负不到她。”
对于四爷这种在孩子面前大撒狗粮、秀恩爱的行为,尔芙有些不自在地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