荿格格表示:如果她很怀疑自个儿现在要是将首饰盒给了李畴,李畴八成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地将她赶出去了,那她的忍辱负重的一番安排不就彻底跑趟了,所以在李畴喝下这这壶加了料的酒水之前,这首饰盒就是她钓鱼用的鱼饵。
只是她的心思太明显了,让李畴不禁疑心起她的来意了。
而就在他要开口询问的瞬间,外面响起了一阵有些刺耳的猫叫声。
随着猫叫声响起,刚刚还一只手搭在首饰盒上、故作媚态的荿格格,脸色登时就变了一个颜色,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站起身,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李畴的房间。
“搞什么鬼!”对于荿格格这种古里古怪的做派,李畴也是满脑子雾水……
不过他很快就将心里那点小疑惑丢到脑后去了。
因为李畴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个装满金银玉雕嵌珠等各色首饰的锦盒吸引住了。
上好的黑漆描金镶螺钿锦盒,约莫a5纸大小,三寸厚。
李畴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捧在手心里,摩挲着盒盖上雕刻着的鸾凤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又用裤腿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这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虚掩着的盒盖。
嘎达……
盒盖上嵌着的铜锁扣打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李畴那双浑浊的眸子,猛地一亮,他小心翼翼地手边的茶杯茶碗都挪到旁边,脸上写满贪婪地注视着锦盒里的首饰。
镶嵌着各色珠翠宝石的金簪、雕琢精美的玉佩花冠……
有些微弱的烛光下,各色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格外地吸引眼球。
不过李畴心底的兴奋和狂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愤怒覆盖住了。
因为他以为装满各类珠翠宝石等名贵首饰的锦盒里,其实就上面有几支华丽的镶宝簪子和两对虚有其表的玉环手镯而已,再下面些,便全部都是造型各异的碎银子和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了。
其实也正常,因为这本来就是荿格格准备的鱼饵,怎么可能将所有家当放进去呢。
别看这些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放在普通百姓人家是好东西,但是在四爷府这样的权贵府邸里,其实就是主子们用来赏人的玩意儿罢了,便是在李畴心里,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此时此刻,李畴的心里,升腾起了一种被背叛、被戏耍的羞恼感。
而在他将那几支还算名贵的镶宝簪子拿在手里掂过分量之后,心底那种被戏耍、被背叛的羞恼感觉,终于达到了道。
夜里,徐徐吹来的微风,带着药引焚烧后的淡淡幽香,吹进了李畴的房间里。
荿格格见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耕织轩。
路过小太监身边的时候,荿格格还不忘丢过去一记甜甜的笑容。
夜色渐浓……
将一切都顺利搞定的荿格格,心情大好地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眉眼含笑地想象着耕织轩里的一幕,最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耕织轩那边的热闹,也并没有传到尔芙的耳朵里。
毕竟这种丢人败兴的事儿,便是洪班主傻了,也不敢拿到尔芙跟前儿去说,办事不利丢了差事是小,这要是污了主子的耳朵,那他这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洪班主表示:虽然自个儿已经年过五旬,但是他还希望能多活几年呢……
同时,洪班主也在心里无数次地咒骂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李畴。
本来自个儿见他嗜赌如命被赌坊那些追债的人毁了嗓子可怜,便留他在戏班里做些打杂的活计,虽然是不够体面,但是总归是有个饭辙,好歹能够活下去。
赌不赌的,那是个人德性问题,洪班主管不住、也不打算去管,只要是他不给戏班和他洪班主添乱就好啦,再说李畴赌输了钱就老老实实窝在梨园后台帮忙,赌赢了钱,则买些好酒好菜地招呼着戏班里的兄弟姐妹们一块畅饮,有这么一个打杂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这两年,李畴就是这么混过来的。
洪班主都习惯了戏班里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带着他来圆明园给这些贵人们献艺,但是他没想到就这么个人,竟然在圆明园里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连带着自个儿跟他一块倒霉……
“抓紧搭出去吧!”此时,洪班主站在李畴的房间里,瞧着床上已经凉了的李畴,叹气道,同时丢给了旁边那个裹着被单发抖的女人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李畴两腿一蹬就了了,但是这活着的人就要承受这次事件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了。
比如眼前这个和李畴夜里偷欢的旦角学徒。
比如眼前满脸愁容的洪班主。
洪班主花了足足上百两银子才买通了这园子里的太监管事,让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死太监帮忙压下这件事,让他能够将李畴的尸首送出去,让他不必在位高权重的主子们跟前儿丢脸。
不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钱也就能瞒得一时呢。
洪班主恨得牙根痒痒,连男女大防都顾不上了,一把揪起旁边瑟瑟发抖的杜鹃,冷声问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丑事了,难道你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记得了么?”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杜鹃泣不成声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这房间里就你和李畴两个人,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洪爷我为了能够获得这次来圆明园献艺的机会,光是给各路小鬼的赏钱就花费了上百两,这次又丢出去一百多两银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给洪爷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就等着被卖到楼子去吧!”洪班主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他狠狠甩了杜鹃一个耳光,打得杜鹃一个踉跄,厉声喝道。
杜鹃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也顾不上自个儿还衣不蔽体的狼狈,连滚带爬地跪行到洪班主跟前儿,抱着洪班主的大腿,哭求道:“班主,您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不能被卖到楼子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你这错误的代价太大了。”洪班主抬腿踢开了杜鹃,冷哼道。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他戏班里的这些年轻姑娘都是他费尽心思从人牙子那里挑来的好苗子,模样未必是一等一的出众,但是个顶个的身段绝好,加之杜鹃转眼就能上台赚钱了,这要真是卖去楼子里,那亏损就更大了。
洪班主又爹长娘短地咒骂了一会儿,总算是暂时压制住了心底的怒火。
他拉过旁边倒在地上的矮凳,叹着气坐下身子,冷声问道:“你现在和洪爷从头到尾地仔细说说,你和李畴到底是怎么凑到一块,又是怎么闹成这副样子的,要是漏下任何细节,别怪洪爷心狠手辣了!”
说完,他又重重地一拍身边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