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身在四爷府里,尔芙还当这是那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所居住的闺房呢!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就直接一转身离开了秋雨楼,免得被乌雅赫赫气死自个儿。
丢下秋雨楼这边不说,回到正院的尔芙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让诗兰把在厢房喝茶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进门,刚要行礼请安,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兰将他扶了起来,面露歉意的轻声道:“今个儿真是对不住胡太医了,还请胡太医多担待些。”
“无妨,福晋言重了!”胡太医并非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笑着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请坐吧!”尔芙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连忙礼让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了吴嬷嬷的情况,这仅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对此,胡太医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慢条斯理地将吴嬷嬷的情况说完,提醒道:“虽说现在看来,情况还不大言重,但是要是找不到这东西的源头,怕是吴嬷嬷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尔芙有些惊讶的感叹道。
“这……恕微臣直言,这断肠草听着骇人,其实它并非是一种药草,而是一系列的数种草药的统称,其中以钩吻最烈,但是也有一些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烈的du/草。
据微臣观察,吴嬷嬷所触碰到的应该就是其中药性不算猛烈的那些,所以行针催吐,再佐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可以了!”胡太医倒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他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那就好,这次多谢胡太医了。”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一枚内装两颗鎏金银珠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交到了胡太医手里。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为何其他大夫都没有看出这个问题来。
针对于这个问题,胡太医也给出了一个很靠谱的解释。
那就是因为这du并不是特别猛烈,而且还是少量多次碰触到,致使吴嬷嬷的症状和寻常中du有些不同,他如果不是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例子,也不能发现这个问题。
尔芙认为胡太医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自个儿,她点点头就让诗兰送他出去了。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她也没有故意将这消息瞒下来,等诗兰送胡太医走了,便让晴岚将这消息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赫赫传了过去。
至于乌雅赫赫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她也不掺合。
安排好这些,尔芙揉揉还有些酸胀的脑门,抱过在脚边蹭来蹭去的雪球,迈步网暖阁走去。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还真是不值。
她抱着软乎乎、肉嘟嘟的雪球,脱掉鞋袜,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好似逗孩子般和雪球说着悄悄话,一点点地培养着困意,只是还不等她困意上涌,坑爹的乌雅赫赫就又来了。
对此,尔芙在心里暗骂了无数句的mmp,却不得不面露浅笑地迎出了暖阁。
她笑吟吟地招呼着乌雅赫赫落座,自个儿抱着雪球坐在上首宝座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问道:“看来妹妹是已经见过晴岚那丫头了,你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了何事?我先说好,你乳母的事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福晋姐姐,您大人大量,还请您救救我的乳母……”只是乌雅赫赫显然并不相信尔芙的话,只当尔芙还在为先前的事情不快,她也知道该怎么表现女子的娇弱一面,眼泛泪光地跪在地上,凄凄切切地恳求道。
尔芙见状,有些无奈地轻抚额头,叹气道:“我不是已经都说过了么!”
“福晋姐姐,我知道您最是心善了,求求您救救我的乳母吧!”乌雅赫赫却是不管这套,继续纠缠道。
“你想我怎么救你的乳母,我又不会医术!”尔芙将怀里抱着的雪球放在地上,迈步走到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俯身将乌雅赫赫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问道。
“胡太医,胡太医的医术高超,必然能将吴嬷嬷治好。”乌雅赫赫闻言,紧紧抓着尔芙的手臂,连声说道。
说着,她还似是怕尔芙不同意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叠叠得齐齐整整的银票,一边往尔芙的手里塞着,一边恳求道:“这些银票是我特地为胡太医准备的茶水钱,也是我为之前自个儿的失礼之处,向胡太医道歉了,还请福晋姐姐帮帮忙。”
“你先把银票收回去……”尔芙有些无奈地推拒道,她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乌雅赫赫还是那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做派,自个儿还真懒得搭理她,但是现在……尔芙还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她只得对着诗兰使个眼色,示意诗兰安排人去请胡太医过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又一次地背着药箱回到了正院。
胡太医瞧见乌雅赫赫和尔芙坐在堂屋里,再结合着赵德柱传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尔芙请他过来的意思了,他拱手一礼,借着诗兰准备好的笔墨,很快就写出了一张方子。
他将方子递到尔芙的手边,恭声道:“这就是微臣替吴嬷嬷开出的药方。”
“直接给乌雅格格吧!”尔芙低头瞧瞧,却并未接手,而是直接指指下首坐着的乌雅赫赫,淡声吩咐道,她是看出来了,这乌雅赫赫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和这样的人计较,还真是有些自找罪受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是恨不得离乌雅赫赫越远越好。
为了保守起见,她还特地提醒了一句:“胡太医的医术,我是很相信的,但是到底是入口的东西,你还是要找人瞧瞧这张药方吧,免得到时候又出了乱子。”
“福晋姐姐,您这是何意?”乌雅赫赫刚要伸手接过药方,听见尔芙这些话,登时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带着几分不安和忐忑的轻声问道。
另一边,胡太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对此,尔芙先是对着乌雅赫赫摆摆手,示意乌雅赫赫先把药方接过去,这才转过头来安抚面露怒色的胡太医,温声道:“胡太医勿恼,我说这话儿,并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和品德,实在是这府里人多事多,难保不会有人借着您开出的方子胡来乱来,趁着这药方还没有多过人手,安排人查验清楚了,对您好,对乌雅格格也好。”
“那就按照福晋之意吧。”胡太医虽然是官身,却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说尔芙这话说得也算合理,他要是再拒绝,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心虚,所以他虽然心有不快,却仍然点点头,同意了尔芙的安排。
尔芙能瞧出胡太医脸上的不快,更能听出胡太医话里话外的不满,却不能不这般小心翼翼的,因为胡太医和自个儿的牵扯颇深,而乌雅赫赫这人吧,很有些胸大无脑的意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估计都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来证明,乌雅赫赫肯定会死咬着自个儿不放。
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不多事地让晴岚去传那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