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就好,若是不舒服,还是要请大夫瞧瞧的,万万不能疏忽了。”尔芙仍有些担心的笑着提醒道,并主动提起让府里的太医过来替紫瑶姑娘仔细瞧瞧身体,毕竟比起街上在医馆坐诊的大夫来说,还是这些精挑细选的太医医术更高些。
“那好吧。”尔芙见女先生坚持不肯请大夫,也不好再劝,好似自个儿嫌弃紫瑶姑娘身体不够康健似的,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小七回到上房说话去了。
紫瑶姑娘站在琴室门口,目送着尔芙和小七走进上房,也回到了琴室里。
她坐在琴桌后,眼底写满了愁苦二字,其实她拒绝尔芙替她请太医的好意,并不是客气,实在是她的身体并无不妥,休息不好,也并非身体不舒服所致,而是最近有些人经常跑到她的住所骚扰,弄得她提心吊胆地不得休息,偏偏这种事是不好对外人言讲的私事,所以她就剩下在心里发愁的份儿了。
本来尔芙问起的时候,她是想要直接向尔芙求救的,但是……
说到底,她是怕被难得懂得尊重她的尔芙会因此看轻了自个儿,所以她的话都已经到嘴边儿了,还是忍回去了。
而上房里的小七,却将自个儿这些天见自家女先生闷闷不乐的事都照实告诉了自家额娘,别看她很不喜欢学习音律,但是她却很喜欢紫瑶姑娘这位女先生,或许是因为尔芙从小言传身教的关系,她并没有瞧不起这位出身有暇的先生,反而很是佩服女先生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不俗性格。
当她发现自家女先生似是为什么事在烦恼的时候,她也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了。
“你想额娘出面替你的女先生解决麻烦?”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发道:“是啊,紫瑶姑娘不肯请额娘帮忙,那你觉得额娘怎么好插手她的私事呢,还是等一会儿让额娘和她谈谈再说吧,兴许就是你误会了呢!”
“好吧,只是小七真看到女先生这些日子常常魂不守舍的,还老是叹气。”
“这些事就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担心了,总之额娘答应你会好好和你的女先生谈谈的,若是她真有什么烦心事,额娘也不会不管就是了!”尔芙见小七仍然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笑呵呵地保证道。
随后,她又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去找紫瑶姑娘详谈了。
尔芙是不大喜欢插手别人的私事,但是紫瑶姑娘不是别人,那是她最宝贝的女儿小七的家庭教师之一,若是紫瑶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很容易会影响到小七,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不管这桩闲事了。
琴室里,紫瑶姑娘有些拘束地坐在琴桌后,对着尔芙笑着点点头。
她有些搞不懂福晋为何会突然过来找自个儿谈心,难道是要辞退她这个先生,紫瑶姑娘稍显担心地捏住了衣角,因为她还是挺重视这份差事的。
毕竟这是她赖以生存的工作,若是丢了这份差事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找到这么体面的差事,加之当初从楼院里自赎自身出来,已经掏空了她多年积攒下的体己钱,她现在是真的很缺钱。
“紫瑶姑娘,你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而已。”尔芙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抚道,“想来你也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深闺妇人是很清闲的,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事,难得遇到人能陪着说说话呢!”
说完,她对着紫瑶姑娘笑笑,将手边的点心盘子往紫瑶姑娘的方向推了推。
紫瑶姑娘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自个儿并无紧张,也很愿意和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闲聊解闷,柔声说道:“福晋言重了,难得福晋不嫌弃紫瑶的出身,愿意和紫瑶说说话。”
“其实姑娘实在不必为旧日出身所困扰,姑娘能够在那样的环境守住自个儿,足见姑娘的心性和品格是何等纯粹,我佩服姑娘都来不及呢!”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夸赞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紫瑶身处在那样充满诱惑的所在,又有那样出众的容貌和才情,若是她肯放下心底的那份坚持,想要成为花魁头牌是轻而易举的事,必有数不清的才子商贾为其倾尽银钱,就算是待到残花败柳之时,她想要赎身上岸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又何苦会熬到今时今日呢……
是的,如今紫瑶姑娘早已经是个年过三十岁的老姑娘了。
“福晋谬赞了!”紫瑶姑娘许是没想到自个儿在尔芙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好,突然听到尔芙如此夸赞自个儿,直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答道。
“姑娘应该也挺喜欢我们小七的吧,毕竟她虽然天赋不算太好,但是却是个极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呢!”尔芙见紫瑶如此,觉得自个儿铺垫得差不多了,笑着将话题扯到了小七头上,打算借此来和她套些近乎,也好让自个儿的询问,显得更加自然些。
果然,紫瑶并没有防备,笑着点点头,颇为认同地答道:“是的,我也很喜欢小七格格这位学生呢,论起平和温慧来,小七格格绝对算得上是京中贵女里的第一名呢!”
“别这么说,小七这孩子性格是不错的,却也轮不上什么排名。”
她对于论排名这种事,真是发自肺腑的反感,毕竟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一般这种排名第一的人,往往都是女主角的垫脚石,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尔芙可不希望自家小七有朝一日会碰上那样尴尬的境遇。
紫瑶姑娘见尔芙这么反感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她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琴艺出众,擅长多种乐器的关系,又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年纪,失去了威胁内宅的竞争力,所以紫瑶姑娘虽然出身有暇,却是不少贵妇为自家贵女争相敬请的女先生,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贤良淑惠的贵女们的真实面目,实在是和市井泼妇无二,而小七则是其中的另类,真正的善良温雅。
尔芙见气氛还算合适,也不再和紫瑶姑娘绕弯子了,笑着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她直截了当地对紫瑶姑娘问道:“那你也知道刚刚我和小七那孩子闲聊了一会儿,听她说起姑娘的近况,似是姑娘在为什么事烦恼着,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到姑娘呢?”
说完,尔芙尴尬地笑笑,似是在为自个儿插手紫瑶姑娘的私事而不好意思着。
紫瑶姑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答道:“因为我的关系,竟然让福晋和小七格格如此担心,实在是抱歉,其实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只是有些人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谣言,有些误会我的身份,所以做出了一些不甚合适的事情。”
尔芙抬手拂过眉梢,也有些尴尬,显然紫瑶姑娘的心事是有些不好言讲的事,她贸然问起,似乎是有些失礼了,但是已经问起此事,她又不好就这么揭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妨和我仔细说说吧!”
因为唯有了解得足够清楚,她才好知道该如何替紫瑶姑娘解决麻烦。
紫瑶姑娘脸色涨红,一脸羞臊地低声和尔芙说起了麻烦事的细节。
其实也不怪她会如此羞臊难堪,换做其他女人,也会如此,毕竟是被人猜疑自个儿的德行,于所有女人而言,那都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紫瑶姑娘是京中贵女们争相敬请的琴艺先生之一。
她所出入的府邸,定然都是如四爷府这样的权贵高官府邸,经常来往,也就难免会和各府的男人们碰头见面,她是能保证自个儿不贪婪权贵尊荣,却难保男人不对她的容貌和才情动心,而各府的内眷们在碰到这种情况,不敢责怪男人的花心滥情,很容易就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若是碰到较为通情达理的贵妇,左不过辞退她这位女先生罢了。
不过在这些贵妇里,却也有那种不太通情达理的贵妇,不敢责备自家男人的花心滥情,便故意拼命地折腾紫瑶这个女先生,甚至会找到街边的帮闲去堵门谩骂、行无礼之事。
最近,紫瑶姑娘就碰到了这么一桩烦心事。
本来她是想着任那位贵妇出出气就算了,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期盼那般,那位贵妇消了气,也就不再找她的麻烦,她却没想到其中来找麻烦的一个帮闲懒汉,偶然见到她的真容后,便缠上她了,日日堵在她的门口不算,甚至还做出趁夜越墙而入的事。
所幸她住的小院靠近内城,附近住户都是些家境不错的人家,当听见她在院中尖叫求救后,便领着护院赶过来帮助了。
不过这种事偶然发生一次还好,大家伙儿也不会怪责到她的头上。
毕竟附近的住户都知道她无事轻易不出门,并不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个性,但是次数多了,总发生这种不甚体面的事,附近的人就难免有意见了。
那帮闲的汉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连连做出出格失礼之举。
紫瑶姑娘最近就是为这件事困扰不断,夜里都不敢放心休息了,甚至连回家都担惊受怕的,已经连续几日住在赁下的客栈小院里,短时间如此还好,毕竟她的收入不菲,还能支付得起这样的费用,但是若是一直如此,她怕是就要考虑离开京城这熟悉的环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尔芙耐心地听紫瑶说完,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视的表情,颇为同情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说完,她沉思了片刻后,便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尔芙笑着往紫瑶姑娘跟前挪挪,柔声建议道:“若是如此,其实姑娘也不必那么麻烦地去住什么客栈了,咱们府里闲着的院落不少,就这听雨阁里就有数间房间闲置,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就住在咱们府里吧,待那帮闲的懒汉改变心意后,再回去居住就是。”
“这样就太麻烦府里了吧!”紫瑶姑娘稍显拘束的婉拒道。
尔芙摇摇头,说道:“这房间都是现成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你只管放心住着就是啦,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紫瑶姑娘住在这里,也可以时时替我盯着小七这丫头,别看小七这丫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顽皮性子,偏偏府里这些嬷嬷都管不住她呢!”
“如此,那我就腆着脸住下了。”紫瑶姑娘见尔芙留得诚恳,倒也不再拒绝。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那就太好了,一会儿我就让诗兰她们将姑娘需要的东西送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告诉她们,只管把这里当做自个儿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正院找我聊聊天!”
说完,她就将故意留在门外的诗兰叫进来了,将刚刚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诗兰恭声应是,刚要离开,便听紫瑶姑娘稍显抱歉的说道:“那个,若是不麻烦的话,怕是还需要姑娘陪我回去家里收拾几件衣物,取些用惯手的东西。”
“不麻烦。”尔芙笑着替诗兰应道,还安排了诗兰去通知赵德柱陪同前往。
毕竟单单就诗兰和紫瑶姑娘两个姑娘家,很容易会被那个纠缠紫瑶姑娘的帮闲汉子缠上。
安排好紫瑶这边,尔芙又回到小七那丫头的房里,将紫瑶姑娘要在听雨阁留住几日的消息告诉给小七知道,毕竟这听雨阁的使用权是小七所有,便是她是小七的额娘,也不好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