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乌拉那拉氏笑眯眯地瞧着紫苏如同快乐的小鸟似的在房间里忙来忙去,柔声道:“瞧着你们高兴,我这心里也痛快多啦,成啦,时间也不早啦,你们也收拾收拾,抓紧休息下吧,要是耽误了明个儿早起请安的时辰,我要罚你们月钱的!”
说完,她就笑呵呵地取下脑后固定发髻的玉簪,拉着脚下叠得齐整的被子,全然放松地躺倒在了床上。
紫苏和墨兰见状,也都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今个儿夜里,该是紫苏在乌拉那拉氏房里值夜,但是她这会儿还沉浸在收到乌拉那拉氏厚赏的喜悦中呢,哪里有心思当差呢,她趁着熄灭烛台的空档,轻手轻脚地凑到了窗边整理窗纱的墨兰身边,低声拜托道:“好姐姐,我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你替我在这伺候一晚吧!”
墨兰闻言,笑着回眸,别有深意地看着放下床幔的床榻方向,轻轻点点头。
“就知道姐姐疼我,明个儿我给姐姐买糖糕吃。”紫苏笑嘻嘻地抱住墨兰的胳膊,含笑撒娇道,她其实也没有旁的心思,就是急着回到房里簪戴上金簪去臭美一番。
虽然说这四爷府里的规矩森严,不允许宫婢仆妇簪戴金饰、玉饰,但是宫婢仆妇也都有着一颗爱美之心,所以偷偷地躲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对镜自恋一番,也是大家伙儿得到赏赐之后惯有的举动了。
显然,墨兰是看透了紫苏这点小心思了。
只是刚刚躺下的乌拉那拉氏,却并不清楚这点,一来是她平素太拘着身份,少有和身边宫婢仆从打成一片的时候,二来是她平素太在意规矩,便是身边最得宠的宫婢,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也致使她在四爷府前前后后十余载都不了解这点。
偏偏呢,乌拉那拉氏又是个心思颇重的人,她很是想当然地就想歪了。
已经将床幔掩好的床榻里,乌拉那拉氏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妩媚且严厉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绣着并蒂莲纹的淡青色床幔,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许久才拉着被角翻过身去。
她心里暗道:“怕是这紫苏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看来,自个儿刚刚赏赐过紫苏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紫苏论情论理都该守在自个儿的跟前儿伺候着,但是她却有些奇怪地要求墨兰替她在上房里值夜当差,那紫苏要去哪里呢,竟然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是的,她就是因为这点想歪了。
过了许久,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也正是夜里夜色最浓的时候,正半卧在脚踏上,靠着床柱小憩的墨兰,突然听见了乌拉那拉氏的呼唤声。
她揉揉睡得发僵的脸颊,也顾不得被压得发麻的双腿,慌忙站起身来伺候着。
“怎么是你啊?”乌拉那拉氏抬手撩起床幔,歪歪斜斜地坐起身来,借着床边一盏光线微弱的烛台,瞧着床边候着的墨兰,稍显惊讶的问道,看似是不经意的随口问问,但是她微眯着眸子里,却写满了戒备和打量之色。
其实她是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问的,因为她恍惚间听见了墨兰细微的呼噜声。
墨兰闻言,也没有多想,一边半蹲在床边地伺候着乌拉那拉氏穿鞋,一边笑着回答道:“回主子的话,紫苏那丫头身体有些不舒坦,便让奴婢临时替她一晚上,许是她怕吵到主子休息吧,主子是有事要吩咐她?”
乌拉那拉氏故作困倦地揉揉微眯着双眼,轻声说道:“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说完,她就趿拉着鞋子,脚步踉跄地往内室一侧的净室里走去。
墨兰的回答,不但没有减轻乌拉那拉氏心里对紫苏的怀疑,甚至更加重了几分。
因为乌拉那拉氏很清楚这些宫婢仆从们的心态,没有任何一个宫婢仆从愿意大晚上地在主子房里值夜伺候,温暖且舒适的床榻和冰凉梆硬的脚踏相比,谁都懂得选择,也正是因为值夜是一件苦差事,又不能由粗使婢仆着,她话锋一转,从枕头边摸出一对耳坠子,塞到了紫苏的手里,“不过你当差是挺勤谨的,也是要该赏赐的,这对耳坠子是我平日里戴着玩的,银托鎏金,不值什么银钱,给你戴着玩吧!”
“奴婢谢主子赏,其实奴婢也不是特地要找主子讨赏的,奴婢就是随口一说。”
“这就有些得便宜卖乖了吧!”乌拉那拉氏看起来心情好好地打趣道,“不过你自个儿得赏了,可别忘记你这些姐姐妹妹的,该请大家伙儿喝上杯好茶,太小气的话,我就要替咱们院里这些丫头收拾你了!”
说完,她就笑着享受起紫苏的悉心服务了。
沾着青盐粉末的鬃毛牙刷、蓄满了清茶的漱口茶杯、烫得热烘烘的湿帕子、蜂蜜蛋清调好的自制面膜……一道道程序走下来,乌拉那拉氏心头的困意,彻底烟消云散了,她也终于离开了温暖舒适的床榻,洗净手脸地坐在了妆台前。
给乌拉那拉氏梳头挽髻是个肥差、美差,一贯是青柳的差事。
紫苏虽然瞧着眼红,却也不敢和青柳争差事,因为青柳梳头挽髻的手艺,那是宫里老嬷嬷手把手教的,动作又轻又快,发髻梳得漂漂亮亮,那是紫苏再修炼几年都做不到的境界,但是她这回儿也不需要避开了,谁让她管着乌拉那拉氏的妆匣钥匙呢,谁要动妆匣里的东西,统统都需要她经手,不然那就是偷拿的,便是乌拉那拉氏自个儿都不能做这种犯忌讳的事。
她站在旁边,又嫉妒、又羡慕地瞧着青柳摆弄乌拉那拉氏的青丝长发,随着青柳磕磕绊绊的吩咐,照着乌拉那拉氏和青柳的意思,轻轻地从妆匣里拿出一支支簪花佩饰,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梳妆齐整,重新将妆匣外挂着的铜锁锁好,又将她随手记录好的清单给青柳过目画押,这才收好了钥匙,下去张罗乌拉那拉氏的早膳。
而青柳呢,也终于找到机会和乌拉那拉氏禀报些秘密情报了。
她半蹲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借着替乌拉那拉氏整理袍摆的动作做掩护,轻声快速地禀报着外面眼线传进来的各种消息,主要就是禀报弘晖阿哥在外的一举一动和嫡福晋在外的一些小动作。
当乌拉那拉氏听说弘晖竟然领着冯宝和小丽娘连夜出城去拜佛烧香,心里一激灵,赶忙问道:“咱们的人可知道弘晖阿哥去哪儿了?”
“咱们的人都是弘晖阿哥新买进府伺候的新人儿,不好往弘晖阿哥和小丽娘的跟前儿混,所以并没有机会探听到这消息,不过主子大可以放心,因为弘晖阿哥和冯宝、小丽娘离府的时候,连件行李都没有携带,只带走了两套换洗衣物。”青柳闻言,笑着回答道。
她一点都不觉得惊慌,因为谁要出远门,还不得带上大包小裹的行李呢!
乌拉那拉氏被她这么一劝呢,也觉得是自个儿有些多心了,毕竟弘晖在京里待得正舒坦,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还连点行李都不带,新买的那些婢仆杂役也不带,瞧着也不似是出远门的模样,应该就是被小丽娘那个死丫头勾搭着去庙上玩了。
一想到小丽娘,她心里又是一阵恶心,忙吩咐道:“给咱们的人传信,务必要尽快寻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另外还要抓紧绝了小丽娘那死丫头想仗着肚子进府伺候的路。
我可不希望咱们府里多出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辈儿来。
若她单单是身份低些,府里也不是容不得她,但是她的背后隐隐有其他人指使的痕迹在呢,我不放心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弘晖阿哥跟前儿。”
说完,她就抖了抖袍摆,示意青柳可以下去安排这些事了。
青柳见状,轻轻捋平乌拉那拉氏袍摆上的最后一丝褶皱,躬身退下了。
她路过门口的时候,紫苏还故意伸长了腿,似是打算要扳倒她的样子,而这一幕,又一次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眼里,引得乌拉那拉氏更加怀疑紫苏的动机,她可不认为紫苏就是想要在自个儿跟前儿争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