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并不是揣测乌拉那拉氏不安原因的时候,便是她心里有所猜测,便也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而且眼下也没机会给她多想,因为两个西洋女郎的粉红色小轿,已经从后门抬进府里来了。
好吧,这些都是耿公公的安排,到底是府里小辈第一次办喜事,便是并非是迎娶嫡福晋,但是相比起来,还是比一般纳妾的场面要大了些。
因为并非是迎娶之礼,两个西洋女郎都没有盖着盖头,很快就随着弘晖进来了。
只见弘晖穿着一套褐红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一完,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些失礼,直接扭过头去了。
乌拉那拉氏是最后入府的侧福晋,随着二人给乌拉那拉氏见过礼,便也不需要再对着其他的格格们敬茶,挨着个地屈膝见礼,挨着个地收礼物,这场有些不伦不类的纳妾礼就算完事了。
再然后,便是这四爷府里的一众主子们同坐一堂的大吃大喝一顿了。
略过这些过程不提,总归是一句话:这是一场还算和谐、还算圆满的纳妾礼。
纳妾礼完毕,弘晖就领着他的一对洋小妾回自个儿的春晖阁了。
四爷并没有回到后院休息,而是在正院稍作停留,便也回到前院去了。
显然,四爷这个父亲并不如表现得那般放心弘晖就这样和那一双小妾混在一块,他还是打算去和弘晖深谈一番,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一个父亲给儿子上的一堂生理卫生课。
对于这点,尔芙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弘晖的身边儿,还没有安排合适的宫女引导那方面的事,要是没有人好好提醒一番,难免会有不懂节制的风险,早些和弘晖说明白了这些,也免得他不懂分寸,伤到了根基。
所以……
尔芙送走了四爷,便直接洗漱歇下了。
她可不认为这样一番深谈之后,四爷还有精神往后院跑。
事实亦是如此,四爷和弘晖深谈了两个多时辰,几近天明才歇下,差点连早起进宫上朝的事儿都耽误了,可见这次深谈是让四爷多么的心力憔悴、心神俱疲了。
而尔芙则是一夜好眠。
次日早起,她梳妆洗漱好,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倍精神儿的坐在穿堂里,和一众情敌进行着日常打嘴仗的磨牙活动。
乌拉那拉氏则显得憔悴多了,黑眼圈重得连脂粉都盖不住了。
“瞧着妹妹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尔芙恶趣味的关心道。
“劳福晋惦记了,妾身就是贪黑看话本子,没有休息好而已。”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答道,她才不会让尔芙有看自个儿热闹的机会呢。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根本就不关心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如何,所以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说,她都会很傻很天真的相信,她笑呵呵的点点头,故作关心的嘱咐道:“话本子再好看,但是也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可不能为了看话本子就不顾休息,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是,妾身记下了,下次定不会如此了。”乌拉那拉氏乖顺答道。
梁太医命旁边伺候的宫女将按方抓好的药材包送上,一一仔细检查过药材,确定无误以后,在药材包上留下自个儿的钤印,又叮嘱了几句孕妇要格外注意的禁忌,便背着自个儿的药箱子走了。
当然,一块带走的还有吴嬷嬷塞给他的那个装满银锭的大荷包。
吴嬷嬷送着梁太医离开,毓秀姑姑有些尴尬地戳在乌雅赫赫身边儿,瞧着窝在美人榻上如同没有骨头似的乌雅赫赫,叹气道:“奴婢亦是好心,这女子有孕是件大事,容不得任何不谨慎。”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只是姑姑到底未曾有此经历,不比吴嬷嬷曾经生养过两个子女经验丰富,所以啊,您以后还是该信任吴嬷嬷几分,您如果不是不信任吴嬷嬷,我也就不必被吵起来了,这女人有孕就容易犯困,也确实需要更充足的睡眠!”乌雅赫赫闻言,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歪着脑袋瓜瞧着旁边垂手而立的毓秀姑姑,稍显不满地嘀咕道。
说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将毓秀姑姑赶出去了。
毓秀姑姑老脸通红地离开了秋雨楼范围,快步走进了后花园,奔着一个小角落钻了进去,一把把地揪着及腰高的矮树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说句实话,打从毓秀姑姑进宫伺候那一天起,这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是小时候,随着她年纪渐长,随着德妃娘娘步步高升,成为一宫之主,她也成为了德妃娘娘身边儿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和她高声大气地说话了,便是曾经那位连太子都不当回事的梁九功梁公公亦是如此。
今个儿,乌雅赫赫这几句话,让毓秀姑姑找到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可惜,毓秀姑姑显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乌雅赫赫是格格、是主子,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唯有忍耐,连半点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更不敢开口辩驳,也就唯有跑到花园僻静的地方,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毓秀姑姑的一举一动。
少时片刻,恢复平静的毓秀姑姑重新回到了秋雨楼里伺候了。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么!”远处那双眼睛的主人来到毓秀姑姑曾驻足过的地方,瞧着那满地如暴风刮过的零花碎叶,笑着扬起了嘴角,低声呢喃道。
说完,她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后花园。
难得收拢下吴嬷嬷这么精明能干的好帮手,她可得好好奖赏奖赏吴嬷嬷了。
一支不算华丽、却分量十足的镶珠金簪就这样送了出去。
鬼知道她得知毓秀姑姑到乌雅赫赫跟前儿伺候的时候,这心里是多么不安,别人不了解毓秀姑姑的本事,她和毓秀姑姑打交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别看毓秀姑姑不彰不显,但是那双眼睛就好似x光机般神奇,不论是谁,不论是如何隐忍小心,好似什么念头都瞒不过毓秀姑姑那双眼睛似的……
…………
转眼,阳春三月,花园里的一片桃花林都挂满了雪白粉嫩的花骨朵。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人都忙不迭地换下了身上厚重的冬装,穿起了轻薄如云雾的春衫褂子,各府一场场赏花宴就好似是赶场般的日日不断,尔芙忙碌之余,也没有闲心去管后院的琐事庶务了,而就在此时,一直安安稳稳躲在秋雨楼里养胎的乌雅赫赫进宫了。
这是一场预谋了月余的出行。
乌雅赫赫先是借着四爷过去留宿的机会,求了四爷的准许,又装可怜卖乖地和毓秀姑姑磨了两日,总算是顺利出府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乌雅赫赫的德妃娘娘想到乌雅赫赫现在有孕在身,还特地派了软轿在顺贞门口迎接,给了她一份天大的体面。
要知道就算是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哪怕怀孕七月进宫,亦是步行过去请安的。
这才真是谁家的姑娘、谁心疼呢!
乌雅赫赫坐在绣有凤纹的金顶凤辇上,脸上写满了得意,但是她却没有忘记吴嬷嬷的交代,故意往脸上扑了一层蜜粉,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色些。
她就这样病西施的样子进了永和宫的正殿,德妃娘娘见状,自然是忙不迭地询问原因了。
“劳娘娘惦记了!”乌雅赫赫坐在下首摆着的绣墩上,苦笑着答道。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低声道:“今个儿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也是希望娘娘能帮帮赫赫,赫赫也不知道这事儿该和谁说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德妃娘娘闻言,脸色陡变地沉声问道。
“娘娘,赫赫想要请宝华殿的法师替赫赫看看……”乌雅赫赫苦笑着说道。
“说清楚些,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存心要吓坏你姑姑我啊!”德妃娘娘闻言,虽然不理解乌雅赫赫为何会突然提起宝华殿那些就知道念经祈福的法师,但是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她还以为是老四府里有人对乌雅赫赫的肚子下手呢,要知道乌雅赫赫肚里的孩子不单单是老四的血脉,还是乌雅家的血脉、乌雅家未来能够保证荣宠的底牌……
乌雅赫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德妃娘娘跟前儿凑了凑,低声答道:“娘娘别怪我小小年纪就爱胡思乱想的,我打从知道这肚里怀上了四爷的孩子,这心里就没有片刻安稳过,初时还好,只是担心被人暗害,但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夜梦惊醒,连太医开的安神汤药都没有效果,赫赫有些怕,怕这些梦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所以想要找宝华殿的法师求几张灵符。”
说完,她就低头拧着帕子不言语了,做足了小女儿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