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们捧出玉樽,俏生生立了两排,好似夺命的罗刹。∈燃≥文≥小?. ≌
场上的气氛又跌入了低谷。
永绍帝像是铁了心要把寿宴搞成屠杀大会,原本众人见皇太子插手,以为事有转机,谁知皇太子再无表情——那是真正的没有任何表情,处于万千人当中,他却似独自一人在水草丰美的地方静看流云,眸光迷离,诸事不相关。
废帝与曾王眼睁睁看着妻妾子女被强行灌下鸩酒,泣血声咽,场内哭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待最后几人都抽搐不动,包括苏锦鸿在内的许多待罪者已吓得瘫软在地。
凌妆始终不敢再看一眼,曾王侧妃吴氏仁厚,原本她还拟了方子想待日后替她调理身子,前几日风寒初愈还说大恩不言谢的季凤英不过十五岁,娇滴滴的六娘等人花样年华各有各的风姿……
女人们多半以为不过是充了掖庭做杂役,还相约彼此日后互相照应。
一幕幕喁喁细语呈现在眼前,纵是凌妆素来面上淡,到底撑不住,珠泪滚滚。
然而屠杀尚未落下序幕,呕者吟唱起《北歌》,萨满教大巫师领着他的徒众举着貙鳗、火把、鼙鼓,如群魔起舞。
当大巫师欲将火把投向废帝脚下的柴薪,庄王忽地亢声大叫:“陛下,我朝早已废除火刑,怎能加及亲王!”
容毓祁身子一动,鲁王死死抓住他的手,制止儿子莽撞。
“亲王?火刑?呵呵呵……”永绍帝大笑。
“彘儿是弑父弑君的罪人,论什么亲王!再说,这是祭天祈福,容承圻,你还以为是督掌尚书六部的风光时候?到如今还一副鹰犬嘴脸。”忠王声如铁铸。
这话成功撩起永绍帝对庄王的怒意,身子往龙椅上一靠,眯起眼盯着大铜炉上肉香四溢的各种烤肉,思量片刻。面带惬意:“既如此,朕今日就恢复火刑,将这奴才与他老娘妻女一并烤了,分炙。传与四方诸侯。”
凌妆脑中“嗡”地一声,似被重锤击中,死死抱着孙太妃。
采芷姐妹到底年幼,且在京中与孙太妃等亲厚,已然嘤嘤哭出来。
容毓邦欲警告两个妹妹。怎奈两股战栗,整个人僵化,做不出任何动作。
凌妆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忘却了一切,死死瞪着宝座上的帝王。
这实是一个可悲可怜的皇帝,压抑多年,好不容易从哥哥手中夺得宝座,又来个跺跺脚能随时叫他下台的儿子。皇太子强大的军事实力让他可以对叛党毫无顾忌,不用假装仁德,于是他就疯狂泄。想借此震慑天下。可明显震慑不了最想震慑住的人。
她素来头脑冷静,直到怀里一空,方才略略回神,两手不能自抑地抖。
裘王妃疯狂挣扎,在龙城卫手中如一条扭动的肥泥鳅:“容承圻,你想陪葬就陪葬,为何要连累我跟女儿!容承圻你个杀千刀的,充什么好汉出什么头!啊啊啊……皇天在上……”
尚膳太监们用铁丝将四人捆到长长的铁钎上,两头抬起,并列站了一排。
怎能眼睁睁看着慈爱如祖母的孙太妃被活活烤了?怎忍心让如花似玉的小郡主被做成肉炙?凌妆双唇哆嗦。几乎忍不住高声阻止,但庄王便是多嘴惹祸,眼下的情况,别说她一介犯妇。便是座上的亲王长公主,亦无人敢吭声,纵然有七窍玲珑的心思,身份使然,她也只能死死咬住樱唇。
雪下得益大了,飘飘扬扬覆盖天地。司设监内侍动作敏捷地在各贵人头顶撑起宝顶、大伞,斗场上华盖飞扬,花团锦簇。
小夏后冷冷瞥了犯人堆中的女子一眼,笑对永绍帝道:“陛下,这又是风又是雪的,让梁王领弟弟妹妹回宫避寒吧。”
永绍帝颔,小夏后提高了声音:“把小王子、小郡主和王姬们一同引到玉泉宫歇息。”
有宫人奉命领着未成年的皇子公主等退下。
相比较永绍帝,大部分人觉得皇后慈和温柔,然而都忘记了,她明明有言权,却并没有为昔日的妯娌子侄们求情。
皇太子皱了皱眉。
虽极轻微,他座边一儒服博冠的士人却已察觉,清咳一声,离座躬身拱手道:“臣有谏言,还望陛下雅纳。”
容毓祁和容毓邦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此人是皇太子麾下第一谋臣上官攸,号“三愚先生”,除了军师敬称外,不肯拜官就封,早年师从儒家,骨子里自然提倡不滥杀无辜,世传皇太子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他开口,大约事情可谐。
“军师请说。”永绍帝和颜悦色。
“我军东征西讨,降服百族,从未有屠杀异族降臣与妇孺,叛逆罪论坐九族,赐死合乎法度情理。不过今日恰逢圣寿,如若因烤人坏了其他的肉味儿,大大不值,还望陛下三思。”
说来说去,重点不是免死,竟只是不中意处死方法,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凌妆本刚燃起一丝希望,顿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永绍帝正待话。
皇太子再次开声:“沘阳王辅佐大父多年,贤名播于宇内。”
诸人实不明白皇太子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给予容承圻大大的褒扬,不是生生打皇帝的脸么?即便说情,也不是这么说的呀!
果然,永绍帝面上挂不住:“皇儿征战在外有所不知,世间有些人,大奸若忠,单凭先帝临终他敢协助悖王篡改遗诏,便足以挫骨扬灰!何况,我军捉拿悖王时,他尤誓死扈从,简直冥顽不灵,罪比老九还大。”
老九便是曾王,最是没气性一主,见到妻妾儿女皆死,没有激出怒气,反而吓得屁滚尿流,听得皇帝一番话,竟五体投地大拜求饶。
“儿臣喜欢他的性子。”皇太子说话直来直去,毫无对上的隐晦,低头扫了曾王一眼,“倒是此人,丢慕容家的脸。”
皇太子天人之姿,侧低眸间说不出的风流炫目,许多女眷只顾看他,忘记了方才杀人的把戏,却把曾王看得直接尿了裤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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