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再刻骨的深情,终将被时光消融。当初轻狂无知,终将被时间磨损,在日后偶然想起时,莞尔一笑。或许是嘲笑当初的无知,或者是祭奠往昔的深情,然而这一切,都被埋藏在心底,别人无从得知。
然后,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
因为时光流逝,他们情感却像酒,被酿制的越发香甜醇厚,难以割舍,我们称之为执念。
然而还有一些人,他们沉浸在往日的仇恨中,一步步沉沦,无法自拔。时间是一种魔鬼,无时无刻不再引诱着他们,终有一日,撕开道德的包装,将他所痛恨的,统统毁灭,让世界一起沉沦。
五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的耐心消磨殆尽。也足以让一个少年成长为青年。
时光弄人,谁也不知,一个与秣陵山庄有血海深仇的少年,却跋山涉水,不畏艰辛,跨越了几千里的路程,拜师秣陵山庄门下。
秣陵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一直亦正亦邪。他们与魔道不合,也不同正道为伍,游离与正邪两道之间,却武力值高的令人发指,无人不惧。
然而,不管江湖上众说纷纭,秣陵山庄始终屹立不倒数十年。
然而,越深入秣陵山庄的内部,凭一己之力就能搞垮秣陵山庄,杀死陈暮楚的想法,就越发显得可笑。
秣陵山庄内规矩森严,等级严明。不似其他的江湖帮派,帮众杂多,关系复杂,这里等级制度清晰了然,却令人难以跨越。
庄主,是令人崇拜畏惧的存在。
堂主,是恐惧和刑罚的代表。
仆役,是可有可无的生命。
弟子堂里的弟子,是血海中熬练出来的人形兵器。
来到这里五年,见到陈暮楚的此处屈指可数,更何况是接近陈暮楚了。
然而,时光一闪而逝,终于等到离开弟子的堂的机会了。
白衣少年站在弟子堂宽阔的高门前,望着擂台上比试的众人,眸光越发坚定。
弟子堂是秣陵山庄培养新鲜血液的所专设的一个堂口。这里的孩子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自不一。然而他们却有一种相同的情况,那就是习武的天资高绝,百里挑一的天才。.
每一名新进弟子,都会笼统的学习,功法、剑术、暗器、药理、易容、甚至是八卦周易,孙子兵法等等诸多繁杂的科目。
等到新进弟子十八岁的时候,便会被派去完成一项极其艰苦的任务。若是完成任务,便会成为秣陵山庄正式弟子之一,而任务失败,无一不是身首异处。
当然,在弟子前去完成任务到任务完成,其一路的表现,皆被记录在案。若是表现尤为突出的,便会被委以重任,一举登天。
如今,叶良辰便迎来这个人生的转折点。他已不愿再隐藏在弟子堂中,学着那些枯燥的知识。叫嚣的灵魂早已渴望鲜血的浇灌,尤其是来自仇人的鲜血。
“叶良辰。”偌大的庭院之中,数百名青衣弟子垂首以待,恭敬的看着弟子堂的堂主站在放着签纸的箱子前,威严的喊道。
“弟子在。”叶良辰拱手上前一步,眉眼安然。犹带稚气的脸上,眸光犀利,熠熠生辉,不忍直视。
陈梦别看着眼前这一届杰出弟子叶良辰出列,一直僵硬的脸上也不由挤出一丝笑容,略显赞赏的看了一眼少年。手指着签筒,示意少年上前.“在其中抽取一枚签纸,便是你要完成的任务,时限三个月。”
“是。”少年快步走到签筒前,迅速的扫了一眼陈梦别,郑重的看向签筒。
此刻,一直持重的少年额角也不由冒出细密的虚汗,显然此时的心情略微紧张。
陈梦别晒染,不管是表现多么优异,剑身多么杰出,在此刻决定前程的一线上,少年表现的依旧是个少年。
带着粗茧和伤痕的手伸进签筒,在漆黑中探寻了几秒,少年深处手掌。手指指尖夹杂着薄薄的纸片,显然任务就是写在纸片之上。
“任务无须向任何人提及,只要你在三个月内,完成纸片上的任务内容,便算成功。”陈梦别多有深意的多说了一句。言罢,心中不由感慨,人老了,就是惜才啊。
也良辰眸光微闪,轻轻颔首,一言不发,退了回去。
他明白陈梦别的意思,不给别人看到纸条,那句意味着,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自己手上纸条的答案是什么。这是在引诱人争抢,发生争斗,而在泣过程中造成的消耗或者人命,秣陵山庄消耗的起。
余下弟子陆续抽选了任务,看着手中薄薄的纸条,心思各异。有的心思灵透的人,甚至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众人,再隐隐避开。
叶良辰也是其中之一,在略显隐蔽的地方,打开纸条。
薄薄的白纸,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方正的楷体一笔一画的书写着需要完成的任务。这是他人身中的第二个转折点,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雪白的纸条上,赫然写道:“前往阳谷县,江府,接回少女江美景,阻拦之,杀无赦!”
方方正正的楷体,在最后三个字上竟然透露出刺骨的杀意。显然是,书写时,不自觉动了真怒。
叶良辰,暗自思索,看来这次的任务,不是那么简单的。
竖日,叶良辰便辞别了堂中的师兄弟们,打包好行囊,前往阳谷县。
一连多日的风餐露宿,风尘仆仆的叶良辰牵着马匹走出阳谷县。
阳谷县低语宽广,又死气温温暖的江南之地。而江南之地,多富庶,这里也大致相同。街上繁华热闹,行人如织。
叶良辰牵着马匹,随意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不多时,便觉的自己被一道大胆阴冷的目光注视,并且一直跟随着他的动向。
叶良辰回头,便见到一处摊贩前一名中年男子对他微笑,随即闪入人群之中。那人显然并不害怕叶良辰发现,因此站在显眼之处,之后又悄然离去,告诫有之,更多的却是示威吧。
想到从秣陵山出来后,一路上便没有人跟着自己,叶亮宸便觉的有些奇怪。要知道,这种试炼任务,肯定是有人要全程跟踪的,可他一路上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叶良辰转身继续往前走,隐下嘴角的冷笑,原来,这探子是在阳谷县中等着自己呢!好个以逸待劳。
走在繁华的街道中,叶良辰特意选择了一家繁华的酒楼,走了进去。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彬彬有礼的小二,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腆着笑脸走进问道。
“住店,上方来一间。好友,要照顾好我的伙计。”叶良辰随即的递过一锭碎银子,将马匹的缰绳递给了小二。
小二见状,连忙接过到:“得嘞,客官,你里面请。”
“恩。”
叶良辰一连在客栈内呆了三日,似乎并没去江府的打算。
这三日内,他只做了几件奇怪的事情。
一是,每日中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一楼大厅的饭桌上,点一壶清茶,一坐就是半日,没有半点不耐。
二是,每日必将出去闲逛一圈,然后同街上的乞讨乞丐,闲聊一番后,丢下几锭碎银子,便施施然离开。
看似毫无逻辑,与任务不相关的举动,让普通人摸不着头脑。然而在秣陵山庄的探子看来,这些举动却大有深意。
酒楼客栈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每日听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便能将阳谷县城中大小事都摸了个清楚。
而乞丐中传播最广的便是闲言碎语,甚至是一些阴私。然后再略略使些钱财,便能从乞丐最终卖出他想听到的话。甚至有些乞丐为了得到银子,还会特意去打听那人家的事情,再转告给叶良辰,以求取银钱。
正同探子所想的一样,不过三日光景,江府中的大小事情以及人际关系,便全在叶良辰的掌握之中。
这江府不过是普通夫人富贵人家,江府家主江梅西,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若说他有什么特别的,便是生意做得出奇的好,每每同他在生意场上有争夺的商家,便会在第二日离奇出事,不是断胳膊断腿,便是一名呜呼。因此,这江梅西的生意是越做越顺,越做越好。
叶良辰提着墨笔,在薄薄的宣纸上划下一个又一个人命,最终,偌大的宣纸上资深两个名字。
其一为江美景,其二为江雨朦。而令人值得注意的是,便是这个有着烟雨般的名字的女子。
江雨朦,江梅西之妹,江美景之母。
阳谷县城中对其人的生平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江雨萌自有在其舅家长大,再回阳谷县城时,只知其,丧夫,有子。
然而在叶良辰问到江雨朦舅家为何方人士是,那些乞丐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吹来话。还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隐约听人提起。江雨朦的舅家姓周,名为,周衍鹤。
周衍鹤其人,或许普通人不知,但叶良辰却分外了然。在弟子堂学习初时,最终要的便是了解江湖上的历史,和现在顶顶有名的人物。
巧的是,如今正道武林盟主正是姓周,名衍鹤。
若是如此,那这个任务可真是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