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桂花成簇成簇的开放.浓烈的异香传遍了大半的永嘉城.
此时此地.若有人在桂花树下站个半刻.想必也会变成个香人儿.
此时.正是日暮黄昏.落日熔金.残阳似血.薄薄的夕阳透过浓厚的云层.丝丝缕缕的绽放开來.
白府后门不远处.一抹倩影.娉婷而立.正是顶着一头浓烈桂花幽香的白秋露.玉白的皓腕正挥动小手送别她心心念念的良人.直到那抹青衣长衫在转角处消失不见.白小姐才堪堪收回失落的目光.小心四处观望.向白府后门走去.
小心的推开半掩的后门.心中还念叨着香儿怎么未來给自己守门.谁知.这抬眸一眼.脸上隐隐的笑容陡然僵住.
“爹.爹爹.”白秋露身子一僵.有些胆怯的看着前方碘着大肚子的白老爷.
平时笑弥勒式的笑容早已褪去.白老爷难得严肃铁青着一张脸.此时在看到白秋露的时候更青了.
“露儿.你这是去哪了.”刻意压低严肃的嗓音.清冷的眼眸直直盯着白秋露的面容.犀利透彻.
白秋露低着头.躲避白老眼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秀气的黛眉微微蹙起.轻声道:“爹爹天天将女儿拘在府中.露儿无聊的很.就偷偷跑到街市上逛逛.爹爹不会怪罪女儿吧.”
“哦.是这样.那怎么不带个侍女.”白老爷眼神幽深.瞳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香儿惠儿太过胆小.一听我要偷偷出府.就百般推脱.我也是趁着她们不注意才偷偷出去的.”白秋露勉强保持镇定.抬起盈盈水眸微笑说道.
白老爷不发一言.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人直发凉.良久之后.才冷声开口道:“带小姐回房.不准出房门半步.”
“是.老爷.”早已等在身后焦急的奶娘闻言.赶紧去拉扯白秋露.“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偷偷跑出去了啊.”
“奶娘.香儿、惠儿呢.”白秋露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四周打量了一眼.发现两人都不在.
“别想着那两个丫头了.赶紧回房再说吧.”奶娘满脸焦急.心中对那香儿也很是怨恨.竟然为小姐打掩护.让她偷偷出府.要是出个好歹.谁顶的起这罪责.
现在还连累了她亲生女儿惠儿.也不知道老爷会怎样处罚呢.
两人匆匆回到院落.焦急等地了片刻.惠儿完好无损回到了绣楼.
“惠儿.你沒事吧.香儿呢.”白秋露见惠儿回來赶紧问话.又看到只有她一人.疑惑的问道.
惠儿颤抖着身体.哭丧着脸道:“姥爷问我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老爷听后.治我失职之罪.罚了我三个月的月俸.就让我回來了.只是香儿.老爷说.香儿包庇纵容小姐出府.要打二十大板.”
奶娘原本见惠儿平安归來.一颗心就放了下來.谁知又听到要打香儿二十大板.心中一惊.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啊.
“不行.我要去求爹爹.不能让他们打香儿.”白秋露惊的猛然站起.一脸焦急的就要向外冲去.
“小姐.不可以.”奶娘突然抓住白秋露的手腕.一脸严肃.“小姐.不能去.若是你去求情.你和魏公子的事情肯定包不住了.”
白秋露脸上闪过讶然、害怕.有些紧张的问道:“奶娘.你在说什么.”
奶娘目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啊.若不是奶娘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甩开惠儿.你娘亲去的早.将你托付给我.你的终生大事.奶娘也会帮你相看的.那魏公子会是个好夫婿.你既然抛绣球抛中了他.这便是命中注定啊.只可惜魏公子不愿入赘.老爷也似是不喜欢魏公子.”
白秋露眼见被戳穿了真相.不由一脸娇羞.想要解释几句.不过想到魏公子的好.也不想辩驳.
“那香儿.”白秋露有些踌躇.不能去救香儿.去了也不一定能救下香儿.到底如何是好.
“老婆子先去打探情况.小姐就安心的在绣楼里呆着.惠儿.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不得有半分闪失.”
“是.”
奶娘匆匆离去.白秋露虽然忧心.但也只得等待.
“啊.”
“啪.”
“啊.”
“啪.”
板子打烂皮肉声混着女子虚弱的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院落.空旷的院子中间.女子娇小的身材横陈在木板上.襦裙裤子早已被拉下.露出雪白的里衣.
身后两名执板子的男子在管事的监督下.用尽了力气往死里打.不多时.女子的臀部便皮开肉绽.露出大片血水.沁湿了里衣.
香儿半张脸抵在板凳上.头发散落.遮挡住微红的眼睛.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麻木.嘴唇也已经被咬破.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嘴里.
透过凌乱潮湿的发丝.她看见管事脸上眼角不屑的蔑视.然后匆匆离去.
身后也沒有板子再落下.是结束了吗.
她艰难的移动头部.院中空旷.沒有一个人.只是一些花草建筑后面传來小小的议论声.
舌头舔着干涩的唇角.却尝到一口咸湿.原來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吗.
怨.为什么沒有人來救自己.小姐呢.不是答应为自己说情的吗.
恨.为什么自己是个丫鬟.难道丫鬟不是人.就该任人打骂吗.
她想.做小姐那样的人.
念头一起.香儿的心神实在坚持不住.顷刻陷入无边黑暗中.昏了过去.
绣楼中.奶娘匆匆去而复返.
“小姐.香儿已经带回來.也是个命硬的.只是昏了过去.我让惠儿正照顾呢.您就别担心了.”奶娘不由唏嘘感叹道.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然执刑完毕.只有昏过去的香儿独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那血水湿透了里衣.蜿蜒流淌漫出和好大一片.就那么看着.也是怪可怜的.
“奶娘.香儿沒事吧.”白秋露细眉颦起.急切的询问.
“别担心.丫鬟都是命贱骨头硬.会缓过來的.我已经让惠儿给她抹了伤药.相信不到十天半月.就可以起床了.”奶娘幽幽一叹.小心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是我害香儿受苦了.奶娘你要多照看一下香儿.”白秋露闻言略放下急躁的情绪.又想着今后不能出府.这可如何是好.
魏公子.会担心的吧.
奶娘:“听小姐的!”
一连数月.白秋露皆被困在绣楼里.她的心情.就像那庭院中那些即将衰败的海棠花.被西风吹啊.吹啊.红尽绿消.
“小姐.用些膳食吧.你早上就沒吃多少东西.想闭该是饿了.”惠儿一脸担忧看着坐在美人榻上的白秋露.
这几月來.小姐是茶不思.饭不想.动不动就会看着窗外发起呆來.这一呆就是半日.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惠儿隐下唇角一声轻叹.看着白秋露脸上略显忧愁空灵的神情.只得将膳食摆在桌上.
香儿跟着惠儿自进屋后便不发一言.只是手脚麻利的将膳食摆在桌上.便安静的待在一旁.
等白秋露回过神时.饭菜都已经凉了.她皱着眉.浅浅品尝了几口.似是不合胃口.便停下了杯箸.
白秋露:”已经好了.都收拾端下去吧.“
惠儿蹙眉.一脸为难担忧劝阻道:”小姐这几日本就用的少.眼见日渐消瘦.还是多用写吧.“不用.我沒有胃口.端下去吧啊.”
“是.”两人齐声应答.收拾了起來.
“香儿.你等一下.”白秋露叫住已经收拾好碗碟正往外走的香儿.
香儿眸光微闪.看了一眼惠儿.留了下來.
惠儿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香儿.我被爹爹禁足绣楼已经近三个月了.魏公子不知道该是如何担心.你偷偷前去帮我传个口信.叫他莫要担心.”白秋露一脸期盼的看着香儿.此时姿容略清减了几分.更衬着梨花带雨.分外柔嫩.
“小姐.这.”香儿一听.心中一动.面上略显为难的看着白秋露.
“香儿.我能找帮忙的只有你了.拜托了.”说完不等香儿回话.连忙起身在绣床处翻弄.又拿出一个香囊走了过來.
香囊呈蓝色.上面用着金丝粉线绣着几朵娇艳的莲花.针角细密.活灵活现.
“将这些金银也带去.交给魏伯.可千万莫要让魏公子知道.”白秋露将鼓鼓的香囊递给香儿.里面一看就知放了不少金银.
香儿接过香囊为难道:“小姐.老爷已经在房门那里打过招呼.不让小姐和我们出府.若是谁敢放我们出去.不仅是我们.就连那人也是会被罚的.”
白秋露心中似一团乱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应该沒人再注意你们了.你小心一点.去试一下.若实在无用.便回來吧.
香儿眼光微闪.坚定道:“香儿省的了.为了小姐.香儿一定会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的.”
“好香儿.快去快回.”殷切的目光注视着香儿离去.白秋露这才放下心來.傻傻的坐在窗前.开着园内自由的风.自由的鸟.不由万分艳羡.这里不仅是锦绣高楼.也是囚笼啊.而锁住她的人.却以亲情为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