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的灾民闯进李家村,双方一言不和,混战在一起损伤惨重。这会儿两边都歇了手,没再打起来,双方的村正就粮食的事儿开始讨价还价。
司徒嫣远远的也听到双方的吵嚷声,可她这会儿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儿,反正让她拿粮出来,门儿都没有,这些人敢伤了她的哥哥们,她没要了这些人的命就算是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了。
“小五,给大哥和三哥看看,他们身上也有伤。”四郎抬了抬包好的手臂,这会他才感觉伤口有些痛。 “啥?大哥和三哥也伤着了?咋不早说,快给俺看看!”李大郎和李三郎看着心急的小妹,心里感觉暖暖的,可也有着自责,是他们自己不够强,才让小妹跟着操心。
“小五,没事儿,就是被打了一棍子,不痛的!”大郎被打在肋骨上,哪好意思给小妹看。三郎更是揪着衣服直摇头,他的伤在背上,这会儿他也不好意思脱了衣服给小妹看。
“哥哥们这是咋了,这到底伤哪了?快给俺瞧瞧?”司徒嫣急的不行,哪注意到二人这是不好意思了,直接上手去扯二人的衣裳。
二人看的出小妹着急担心,可还是磨不开,拦着不让司徒嫣给治伤,“小五,俺和小三只是被打了一棍子,伤在身上不痛的。这会子抢粮的还没走,也不知接下来要咋整?”司徒嫣这才注意到村正还在和这些人谈判。
“来人啊,救命啊!”双方人马正吵成一片,就听到村子里传来求救声。 司徒嫣连头都没回,就知这喊叫的是刚刚被她刺伤的那十几个灾民。村正心里一紧,以为是村里哪家有人受了重伤,忙带着人往村里跑,而灾民中有的却听出了求救的是自己男人的声音,几个妇人哭喊着也跟着往村里跑。一时还聚在村口的人转眼就跑进了村子中。
“当家的,你这是咋了?”“爹!”“哥,你这是咋了?”跟在村正身后的灾民几步抢到几人身边,将几人先护在身后,见李旺福并没有带人冲上来,这才将人扶着坐了起来查看伤势。
几个人全伤在了腿上,虽然已经用布缠好,可血迹还是透了出来,看着就惨人。
村正心里也奇怪,这几个人是啥时候跑到村里来的,又是咋受的伤,他这会儿也是一头的雾水,朝自己身边的几个村民看了一眼,见大家都皱着眉,显然也不知是咋回事儿。
“你们李家村下手也太狠了,俺跟你们没完!” “对,跟他们拼了,反正是个死,多拉一个是一个!”灾民们群情激奋,眼看着又要闹腾起来,被伤的十几个人中,甚至还有一个是另一个村的村正。
“行了,都别瞎吵吵了!”受伤的村正坐在地上,其实他是被司徒嫣给吓着了。他哪里想过只一个照面,他们十多个壮丁,就被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娃子给撩倒了,还都受了重伤。这会儿早就吓破了胆。其实这人性就是如此,嘴上说着不怕死,可真受了伤见了血,就没有不怕死的。
“李村正,俺们也是活不下去了,至少你们村还能有口吃的,可俺们两个村,连棵草都挖不着,今天闹成这样也是没法子了,而且俺们这一下子就被你们伤了这么些人,你们李家村再咋地也得分口吃的赔给俺们,不然这事儿俺们可不会这么算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那是你们自找的,要不是你们闯进村来抢粮,哪能受伤?俺们还不都是被你们逼的。这会儿受了伤就想找俺们赔,俺们还伤了呢,找谁赔去?”
“对,将他们赶出去!” “对,凭啥让俺们赔粮,让他们滚!”
村里人都憋着一口气,又不是他们去别的村抢粮,为啥让他们出粮?而且他们身上也受了伤,没找这些灾民算账就不错了。
“大家都别争了。二位村正也用不着说这些个硬气话,俺们李家村人也不是吓大的。要商量可以,你们先将人都带去村口等着,俺们还得开祠堂找各当家的商量?”
带头闹事的两个村正一听,这事儿也许能成,想着守在村口也好,他们人多也不怕李家村的人会使啥要讹子,而且这两人一个被司徒嫣一箭射在了腿上,一个被刺伤,两人连路都走不好,更别说再打上一架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李旺福的主意,先将灾民带到了村口。
村正等灾民都退出了村子,这才将各家当家的聚到了祠堂,让剩下的人守在村口看着这些灾民。 “行了,废话俺也不说,大家伙儿的是个啥想法都说说吧?”
“俺不给,凭啥他们没粮就来俺们村里抢,要是所有没粮的村都来抢,那俺们去喝西北风去啊?”
“对,不能给,他们刚可说了,县城里的粮铺都给抢空了,连县衙都砸了,要是把粮给了,那让俺们吃啥,拿啥过冬?”
“就是,今年朝廷还不知是个啥旨意,俺一家可全指着手里的粮过活。要粮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村民们当然不会给粮,村正心里也不愿意给,可这会儿要是不给,再拼杀起来,怕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大家伙儿听俺说一句,俺也不想给,可大家伙儿也看见了,这些人得不着粮哪里肯走,要是再打杀起来,那可就是拼命的事了,到时别说粮保不住,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除非俺死了。再说,他们最厉害的也就那两个带头儿的,还不是让俺们给打得走不了道儿,怕啥的!俺就不信赶不跑他们。”
无论村正怎么劝说,村民们就是不同意给粮。李大郎和司徒嫣带着四郎站在人群最后边,二郎和三郎留在了村口。李大郎也不知要咋办,他家里粮最多,可村民们都不同意,他也不能给。
司徒嫣只管站着看,这事儿和她没啥关系,如果别人家给粮,那别人给多少她就给多少。如果都不给,以她的功夫,别人连根毛都别想沾。更何况,她家里早就让她给搬空了,就是别人想拿,也没东西可拿。
村正李旺福这边焦头烂额,来闹事抢粮的灾民等的更是不耐烦,有几个伤的不重的走到自家村正边上问,“村正,你们这到底是咋弄的,让谁伤成这个样子?”
“俺也没看清,他蒙着个脸,不过看身量,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娃子,也不知那娃子是咋个回事?三两下的就把俺们十几个人全撩倒了,俺连他咋动的手都没看清,这腿上就挨了一下子。”
“这不可能,一个七八岁的娃子能把人伤着这样,说不定是个身量不高的大人干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家村的要是不给个说头,俺们就跟他们拼了!”
“就是。虽说他们也伤了,可哪有几个见了血的,再看看俺们,这伤得不能走的就十好几个,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俺哥的腿能不能走还两说,要是残了俺让他们李家村养俺们一辈子!”
村口的灾民越吵越凶,守在村口的人也怕的很,村里的娃子远远的看着,忙去给村正报信儿。村正也来不及再和村民们商量,忙带着人又跑回村口。
见村正李旺福过来,吵嚷的灾民这才安静下来,两个受了伤的村正让人搀扶着走了出来,“李村正,到底你们李家村是个啥意思?”
“你们在这儿吵嚷有啥子用,这粮食那都是各家的命,哪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商量好的?”
“听你这话,是不打算给了,那就别怪俺们了,大家伙儿抢啊!”
“等等!”双方又将棍棒都举了起来,李旺福忙喊了一嗓子,他看了一眼灾民,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村民,“都听俺一句,再给俺一刻钟的时辰,俺再和村民商量一下?”
“有啥好商量的,给他们打出去!”
“对。”李家村的村民也被这些灾民气的急红了眼,叫嚷着要跟这些人拼命。
“都给俺住嘴,瞎嚷个啥!”村正心里急的不行,他刚在祠堂里就仔细的看过,村里不少的人可伤的都不轻,虽然没有灾民那种流血的硬伤,可鼻青脸肿,甚至站不起来的也快过半了,本来村里的人就比灾民少,再打下去剩下的人只有送死的份儿了。
灾民们被李家村村民呛了几句,更是烦燥的很,有几个按耐不住的,拿着棍子就冲了出来,两边眼见又要打了起来,老村正一直站在大儿子李旺福身后,这会儿哪里还站得住,忙往前站了几步,“都给俺住手。土坝子的,你们是为了粮食而来,不是来杀人拼命的,要是真打起来,就算你们最后抢了粮,可少不得的要留几条命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将暴动的灾民给震住了,几个冲上来的灾民也停了步子,他们只想有东西吃,并不是真的想杀人拼命,听了老村正的话,也都犹豫起来,拿眼去看自己村的村正。
土坝子的村正和另一人低声商量了一下,“行。俺们就再给你们一刻钟,要是再商量不出来,那可就别怪俺们跟你们拼命!”
老村正这才将各当家的又往村里带了几步,“各位老少爷们,俺就豁出这张老脸,以老卖老一把说上两句,要是说的不在理,你们就当俺放屁,要是说的在理,大家伙儿就好好合计一下?”
“他五爷爷,你说吧!”一是村正这些日子帮着村民们保住了庄稼有恩,二是老村正一直都在村里很有威信,所以村民们虽然气愤,可也不会撩了村正家的面子。
老村正看着村民们恳听他的,这才松了口气,“各位当家的,俺们村人少,老弱妇孺比壮丁还多,眼下还有不少当家的都受了伤,要真的拼起命来,这粮也是保不住的。你们不怕死,可总要为家里的娃儿们想想,要是你们真出了啥事儿,可让妻儿老小的咋活?大家伙儿说说可是这个理儿?”
“他五爷爷你说的这个俺懂,可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俺这也是。凭啥俺们辛苦种的粮要分给他们?俺们没饭吃时,他们可给过俺一颗粮食?”
其实村民心里也清楚,真要拼了起来,他们一定是拼不过的,可就这么给了粮,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李阿牛和李四也站在人群中,两人心思细,一早就发现灾民中有几个受的是箭伤,可村里这会儿根本没有人背着弓箭,而且那几个进了村的是咋受的伤,要是村民里谁真有功夫,那这事儿也就有了法子。
两人一商量就将自己的怀疑讲了出来,村民们一听都兴奋了起来,“对,把这人找出来,俺们跟他们拼了!”
司徒嫣在几人身后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咋就不能舍小保大,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她是怎么都不会站出来的。李大郎和四郎更是紧张,这个人一定就是小妹,他们的功夫都是小妹教的,而且刚刚去追小妹的就是那些被刺伤的人。最主要的是他们不会让小妹去冒险,将司徒嫣直往身后拉,想用身子将司徒嫣藏起来。
司徒嫣朝二人轻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儿,村民们就算把全村人都想遍了也不会想到她,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八岁女娃子。
村民们吵嚷了半天,也不见这人站出来,有些气不过的直接骂上了,“这会儿倒他娘的装熊,刚伤人时干啥了,你要是个带种的,就他娘的站出来,别他娘的当缩头乌龟!”
可无论村民咋骂,就是没有人站出来,连村正都有些着急,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看到李大郎时他心里也是一动,可一想到当时李大郎几个就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跑进村去,那这个人就不会是李大郎。又看了司徒嫣一眼,就转头去看别人,他当然想不到,那个伤人放箭的就是这个他只看了一眼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