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恒和子楚离开后,吴谨在六安县的日子依旧如常,虽说也牵挂司徒嫣,但为了司徒府,他勤学苦读,半刻不敢松懈。
而在新昌县李家村的司徒嫣,这时正在准备贺仪。春耕结束,又是求雨,又是驱虫,好不容易村民们才闲了下来。赶上四月十二,村里正好有户人家办喜事。
“小五,这李木娶媳妇俺不想去?”李大郎和二郎一样不喜欢李木,谁让他惦记小妹,还妄想让小妹给他当妹子。 司徒嫣哪知几人的想法,以为李大郎几个和李木不亲近,只是脾气不和,“都是一个村的住着,二哥不想去就不去,大哥是一定要去一趟的,要不然落了埋怨,犯不上。”
“那俺去后院拔草。”二郎一听不用他去,高兴的去后院给地除草。李家四兄弟,对后院的地特别上心,照顾的比官田还好。三郎和四郎也很高兴,拿着笤扫去清猪圈和鸡窝去了。
李大郎一脸的不情愿,可小妹说的对,他只能听着,其实就算司徒嫣说的不对,他也会去,习惯了。
拿上篮子,司徒嫣装了二斤黑面、二个咸鸡蛋这礼也就不算少了。送走李大郎,司徒嫣背上篓子叫上李二郎和李三郎赶着车一起去割芦苇、采艾蒿。
“小五,割这些干啥,这个不能吃。” “下个月就是端午了,俺要做些粽子卖。”
“小五,啥是粽子?”三郎没吃过粽子,连听都没听过。
“三哥,以前端午节你们都吃些啥?”
“不记得了,反正每天都吃不饱,能有一天吃饱,俺就很高兴了。”
“小三说的对,一年里也就这个时候俺们能上树摘点儿吃的,俺还带着小三、小四去摘过榆钱儿和槐花,俺还记得那时李木仗着比俺们年纪大,大哥又被爷拉去地里干活,没少和俺抢吃的,俺还因这个和他打了一架呢。” 李二郎这么一提醒,司徒嫣才想起来这个时节正是吃榆钱饼和槐花饼的时候,也知道为啥李家四兄弟对李木没啥好感,“二哥,那明天你就带着三哥和四哥去摘榆钱儿和槐花,俺给你们烙饼子吃,比干着吃好吃。”
“真的啊,以前俺看山娃子吃槐花饼子,可馋的紧,还是阿牛婶儿看俺可怜给过俺一张。俺拿回去和小三、小四分着吃,大哥那时连尝一口都不肯,只说自己不爱吃。俺那时年纪小,还以为是真的呢。”
“行,那咱就多做点儿,管够吃。”穷人家的孩子立事儿早,兄弟间能有这份情谊,那是最难能可贵的。想着明天的饼子,李二郎和李三郎就觉得兴奋,三人忙到申时才赶回家。
先将割好的芦苇和艾蒿清洗控好水,这才注意到院门没有锁,只屋子锁着,李大郎和李四郎都没在,让李二郎去找找,三郎帮着司徒嫣准备饲料喂牲畜。这边刚把骡子、猪、鸡都喂上,就听到院外传来二郎几个的说笑声。
想是因为二郎把明天要吃槐花饼的事儿和大郎、四郎说了,几人这会儿正笑得开心。 见人没事儿,司徒嫣这才安心进灶房准备晚饭,吃晚饭时,李大郎聊起今天去李木家接亲的事,才知今天李木家的宴席,竟然只做了一盆野菜清汤,而且每个人只给了一张黑面饼子做主食,连点油星都没有,“大哥,那你中午不是没吃饱?”别人做了什么,司徒嫣倒不关心,而是怕她大哥饿着肚子。
“小五别担心,俺回家后又吃了两张饼子,那李木家的野菜汤难喝死了,又苦又涩还没有咸淡。俺看着那汤里的野菜和俺家吃的一样,可小五你做的这个咋不苦?”
“这野菜下锅前得拿水焯喽,再用凉水淘过,不然就会泛苦。”这些日子村民们过的都不容易,做席也只是为了收礼,哪会拿好东西招待客人。司徒嫣也不想说这些,见李大郎相问,趁着解释的空儿,将话给岔开了。
“李木和大哥一般大,咋这么早就娶亲了?俺也没见有媒婆进村啊?”司徒嫣这时特别佩服古代人,这早婚早恋的也太离谱了。
“俺听说他那是娃娃亲,他媳妇是他娘家的表姐。比他还大半岁呢。他娘的老家也在新昌县,但比咱李家村的日子好过。今天吃席,娘家亲(qi三声)还闹了一场,嫌席面不好,闹得五叔和五婶子连屋都不敢出,最后还是村正叔出面让五婶子另给做了一桌这才将人送走。” “这五婶子的娘家人这样闹,五婶子和李木的媳妇往后来(li三声)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李三郎觉得这些外村的来村里闹,打了李五的脸,听说这李五脾气不好,搞不好连新媳妇都要吃排头。
古代人觉得亲上加亲,是喜事,听的司徒嫣一阵紧张,对别人的家事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李大郎几人并没觉得亲上加亲不好。忙告诉几人以后千万不能血亲结婚,否则后代多为痴傻。吓得几人忙跟着点头应承。司徒嫣还不放心,将家规取了来,将这一条特别加在上面,这才觉得安心。
用过晚饭,李大郎和弟弟们在炕桌上读书,司徒嫣将几位婶子做好的络子和香件都铺在堂屋炕上,进行颜色搭配,然后缝制,这些东西四月十五赶集时就要拿去卖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李二郎就把三郎和四郎都叫了出去,每个人都背着个大篓子,看的司徒嫣一阵发笑。李大郎心疼弟弟们辛苦了这些日子,也就没拦着,留在家里帮着司徒嫣忙活。家里活做完,司徒嫣又进了山,这些日子她进山进的特别勤,一是为了找些驱蚊虫的草药,二是想再找找水源,虽然这阵子下了几场雨,可她还是担心会干旱。
中午回来时,就见灶房的地上摆着二篓子榆钱和一篓子槐花。这东西老了就不好吃了,家里也吃不了这么多,司徒嫣将要吃的留出来,其余的全收进了空间戒指里。
先将榆钱和槐花都摘洗干净,用热水焯烫沥干水。分别装在两个盆里,将榆钱里加入苞谷粉,盐,五香粉,适量水搅成稠面糊。再往槐花盆子里加白麦粉、糖、少许盐,适量水觉成稠面糊。
等准备齐了,这才往锅里倒上些素油,再化了些猪油,将面糊一张张的烙成饼子,直烙得两面金黄这才起锅。找个干净的篮子,将烙好的饼子码了进去。榆钱饼子做了三十张,槐花饼子只做了十张。
等中午吃饭时,司徒嫣给四兄弟每人分了一张槐花饼子,二张榆钱饼子,自己则吃了一张槐花饼子就饱了。
李二郎几个吃的啧啧有声,直嚷着香,“小五,这饼子做的比阿牛婶儿家的香,晚上俺还想吃这个。”
“就你贪吃。”李大郎笑着拍了二郎的头一下,这苞谷面和白麦面金贵着呢,小五不爱吃黑面,家里苞谷面做成的饼子,几人都给司徒嫣留着,平日里谁也不肯吃。更何况是这白麦面,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做上一顿。
“那也是小五做的香,俺下晌还去摘,小五你也别用苞谷面,就用那黑面就成,就给俺再做一顿吧!”李二郎不理大郎瞪着他的眼神,拉着司徒嫣略带撒娇的轻摇着。
“那有啥,只要二哥想吃,俺管够,这锅里还有呢,要是二哥想吃,自己去拿。”
“还是小五最好。”李二郎下了炕,直奔灶房,一边跑,还一边嚷着香。
“小五,你别惯着他,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还知道要吃的了。”李大郎怕二郎真把饼子都吃了,那可是小妹的口粮。
“大哥,俺们家有赚钱的营生,不怕二哥吃,这日子好过了,吃点儿不怕的。大哥也去再拿几张,给三哥和四哥也带上几张,俺们今天敞开了吃。”
“俺可吃不下了,也就二哥肚皮大,俺这都有些撑着了。”四郎指着一手一张饼子进门的李二郎笑个不停。
“二哥,那苞谷面多给小五留点儿,你可别都吃了。”三郎也担心他二哥吃到了兴头上,把小妹的口粮吃光喽。
“俺一时忘了,那俺不吃了,等晚上小五做了黑面饼子,俺再多吃两张。”二郎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顾着自己吃的香了,把这茬给忘了,偷看了小妹一眼,见小妹笑着看他,并没有生气,这才安心,要将饼子给送回去。
司徒嫣哪里肯让,硬是坚持让二郎将饼子吃了。下午司徒嫣忙着做驱虫香,等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果见二郎几个背着榆钱和槐花进了灶房,“小五,可别再用苞谷面了,俺舍不得吃,看着还馋?”
司徒嫣笑的脸都痛了,应着“晓得了!”李二郎这才放心的回了屋跟李大郎一起看书。
晚饭刚做好,小羊儿过来给司徒嫣送雄黄粉,这是司徒嫣一早托小羊儿去县城里买的,做驱虫香少不得这个。给小羊儿包了几张苞谷面的榆钱饼子算是答谢。小羊儿喜欢吃司徒嫣做的饭,高兴的揣进怀里这才赶着车回家。
等饼子上桌时,司徒嫣让李二郎先给山娃子和狗子各送了三张黑面做的榆钱饼子,又给亮子家送了二张,这才一家人围着一起吃饭。
“二哥,这饼子俺做了不少,你可别一顿把自己吃撑了,明天还有。”
“哎!”二郎嘴里塞着饼子,含糊的应了一声。村里几家分到榆钱饼子的,晚饭时将饼子当菜分着吃了,都嚷着做的香。
小羊儿一口气吃了两张,要不是要给他爷和他爹娘留着,他能全吃了,家里今天也做了榆钱饼子,可就是没有司徒嫣做的香。
对古代的农民来说,能有顿饱饭吃,能有件衣裳穿,再娶个媳妇生个娃子,这日子就算过的有滋有味,别的再无所求。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