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岚和俞大拿一起出发去西岸。连接东西两岸的桥已经经过再次扩充,乔岚的马车可以直达西岸。她一出马车,首先注意到是的遥水河东岸那边聚集的人群,那些人中,有唠嗑,有默默坐着的,还有在打理农具的……她问俞大拿,俞大拿亦不知,又叫来冯大郎,冯大郎说他们都是在等乔家的活计。
西岸的每一个动静,俞大拿都会如实禀报乔岚,西岸一百亩地开垦出来,之后又买腐殖土覆盖,于是乔岚疑惑了,转头问俞大拿,“你昨儿个不是说泥已经够了?还有什么活计要请人干的?”俞大拿同样疑惑,该不会是有人胡乱传话吧!冯大郎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说昨天乔家的活计,有些人没有受到消息,生生错过了,所以今天一早,那些人就在对岸候着了,他们怕乔家有什么活计吩咐下来,错过了,总归农闲没事干,在哪儿闲晃都是闲晃,这不,都凑到这儿来了。
乔岚表示理解,但目前来说,还真没有活计给那些人干了。
乔岚上次来西岸碰上了壕沟被人挖开变成水渠的事儿,当时西岸还是一片荒芜,如今八天过去了,已经有一百多亩的土地被挖开,并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腐殖土,也就是花钱买来的泥土。
人人在莫名其妙乔家居然花钱买泥土,其实是他们别小瞧了这泥土。在乔岚眼里,这可是宝哇。大青山林区大多数是落叶乔木,每年秋天,叶子纷纷飘落并腐化,年年岁岁,经年积累,林区的首层土壤最肥沃不过了。
看着眼前这片广阔的黑土地,乔岚非常有信心,即使没了空间,没了那些宝物,她相信自己也定能闯出一片天来。
冯大郎和卢二叔一直守在一旁听吩咐,乔岚让叶飞天从她的马车里拿出了一袋有十公斤重的白菜种子交给他们,让他们这两天就撒到地里去。这种子是她在县城的时候搜刮了所有的粮铺才买来的,她万分庆幸没有放在空间里,否则随着空间烟消云散了,她不知还能去哪儿弄种子。
“这是……”冯大郎和卢二叔自然认得出这是白菜种子,这里家家户户种白菜,入冬收了窖起来能吃一个冬季,可问题是现在种是不是晚了点,别人种下的越冬大白菜都已经几寸高了……而且这也太多太多太多了吧……
外人从乔岚之前所做下的各种举动,判断出乔岚是有大内涵的人,可冯大郎和卢二叔,他们思考的范围比较狭窄,他们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人都觉得东家太不把种地当回事儿了,先是花钱买那不值钱的泥,后又违背天时种东西,如此儿戏,令他们这些对种地一丝不苟的农人十分郁结。
冯大郎和卢二叔不敢直接跟乔岚提,找上了俞大拿,俞大拿让他们听令行事。两人悻悻然,只好把种子分下去,各自劳作起来。
前面砍伐的树还摆在西岸的南头,一千多棵树,有树根又有树冠,根本叠放不整齐,看上去特别的凌乱。乔岚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处置方法,干脆就先放下了。她从南段沿着水渠往北走,走到一半,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在打捞什么,她原以为是在捞鱼,走近才看清楚,他们是在捞落叶,乔岚这才想到,如今已经是初秋,这水渠就在林子里穿过,应该有不少落叶才对,可是她刚刚一路走过来,水渠里的水清澈得很,落叶有,但不多……
“你们怎么捞这叶子?”很多人对上位者有这一种出自本能的畏惧心理,尤其是作为社会底层的贱民,乔岚尽量放轻了声音,让自己显得亲切一点儿,饶是如此,那两个人还是局促得很,呐呐地不敢回话。
“带我去见老乞丐!”尽管这两个人没说,但乔岚也知道该找谁,于是也就不为难他们了。乔岚跟着那两个人,沿着水渠走,走了老长一段,一路除了捞树叶的还有捡乱石的,见到老乞丐时,他也在捡石头,因脚不大方便,他动作有点慢,但很认真。
乔岚知道老乞丐怎么想的,不外乎做多点事,让乔家知道他们是有用的,争取留下来。乔岚走上前,老乞丐连忙把手里的破箩筐放下,对乔岚施了一礼,“乔公子!”
“这阵子,可有不怀好意之人出现?”
“青山村的陈大头和三癞子来过几次,都被青山村谢金宝的狗给赶了出去,赵地主家的老管家偷偷路过两次,杨家庄的杨丙过来与冯大郎说过一阵子话,其他没有什么了。”
“谢金宝的狗……”乔岚奇怪道,“小狼?”
“正是,前几天,他来了一趟,就把狗留下了。那狗也不干别的,专门盯着陈大头和三癞子,看到都吠个不停。”
“小狼现在呢?”乔岚想见一见那只异常有灵性的狗,她本身是非常喜欢狗狗的,上一世因为姥爷对狗过敏,她没有养。
“进山找吃的去了。乔公子,那天坏您壕沟的人很有可能是赵地主安排下来的。”
“消息哪来的?”
“一次陈大头和三癞子不小心说漏了嘴。”老乞丐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只是尚未证实他们是否浑说。”
“嗯,好!此事不用特地去追究,碰上了问两句即可,你们好好守着西岸吧。”乔岚说完就要走开,老乞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目送乔岚离开。原先带乔岚过来的两个乞丐凑了上来,“老乞头,你不是说只要咱好好干,乔家就会留下咱的吗?你刚刚怎么不问问?”
老乞丐摇了摇头,重新拾起地上的箩筐,“别急,咱做的事,乔家心里有数。好好干就对了。”
冯大郎他们已经开始撒种白菜种子了,他估摸着所有的种子可以种满七十亩,还剩下五十亩。乔岚心里有一杆秤,剩下的地,她自然不会荒废,但还没有到用的时候。乔岚正在巡视的后,俞大拿提醒她赵地主过来了。乔岚回过头来,看到赵地主已经过桥了,看他如入自家地盘一样闲庭漫步,她估计,要不是叶飞天和方小勇恰好在桥边并拦住了他的马车不让过,他会直接坐车过来也说不定。
赵地主最近的心情糟得不能再糟了,起因皆在他脚下的这块土地上。
前天,他大发雷霆了一回,决定好好探一探乔家的底细,结果,送去帖子被退了回来,当晚,他又摔了整整一个博古架上的物件才平息下来。
昨天,乔家的消息又传开了,他一听说乔家花钱买泥土,第一反应不是嘲讽,更不是暗爽,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如今在他眼里,乔家少爷或者说在乔家少爷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多智近妖,每一个怪异的举动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昨晚,赵地主翻来覆去想了一宿,都没能猜出乔家买泥土的深意。
今天收到消息说乔奕到西岸去了,赵地主赶忙过来,他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一见乔家少爷,看看这乔家少爷到底何方神圣,是否长了三头六臂。
赵地主逐一踏上西岸,的确闲适得仿佛逛自家后花园一样,但很快,他的眼珠子都差点被他瞪出来了,这是西岸?这是荒废了十几年的西岸?这是他屡战屡败,眼馋而不得的西岸?说好的荒地呢?说好的寸草不生呢?眼前这片肥沃的黑土地是怎么一回事?
事实上,西岸的变化之快,远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除了乔岚和已经有心里准备的俞大拿等人。很多人都以为,就算乔家挖沟渠阻拦了野猪的侵扰,真要把西岸这片荒地变成田地,起码也得三年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岂国赋税制规定开荒免三年税。
赵地主终于明白乔家买泥的深意了,也正因为明白了,脑子里反而晕眩,当他看到乔少爷竟真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时,一时间更加晕眩了,其实他一早知道乔家如今主持五里镇这边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公子,但百闻不如一见,他这会儿才真真意识到这年轻到底有多年轻。他不禁想到自己最小的儿子赵胜才,也是这般年纪,整日只知道风花雪月,一点儿正事不干。
乔岚笑盈盈地向赵地主作揖,“赵老爷,久仰久仰!不知您今天特地过来,有何贵干?”
“你……”赵地主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曾想过,等西岸砸在乔家手里的时候,他就高调出现,把西岸接手收归自用,乔家还得对自己感恩戴德,如今这已然成为奢望,西岸的变化就连他都叹为观止……他无话可说,乔岚继续笑盈盈地地看着他,好似在等着他回答似的。
赵地主呵呵干笑了两声,“路过,路过……老夫新近听了诸多府上的消息,着实好奇得很,想与乔公子见上一见,不想乔公子竟如此忙碌,没空应老夫的帖子。如今这么一瞧,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乔公子年纪轻轻,就将这片土地打理得如此井然有序,令老夫好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