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五里镇显得格外的静谧徜徉,富庶人家聚集的东区更是如此,只偶尔有一两个奴役模样的人影在走动。封啓祥便是在这样一个早晨回到五里镇的,趴在惊风上,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辆豪华大马车。
郑神医对封啓祥的治疗已经结束,日后还得靠长期的针灸和药剂才能慢慢把余毒逼出,佟管家极力劝说自家少爷留在医谷,但他一意孤行,拖着虚弱的身子爬上惊风,佟管家没办法,驾着马车一路跟随……
到了杨宅门前,封啓祥便一头栽下马来,“少爷!!!”一直注意着封啓祥的佟管家吓得直接跳下车,结果扭到了脚,而封啓祥那边,一个身影忽闪而出,堪堪扶助他,
封啓祥被小心地安置在床上,在神医谷浸淫了两年,被郑神医虐得人五人六的封五过来给封啓祥把脉,表示没有大碍,只是太虚,需要多休息,加上膳食调养,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杨宅也是三进,一干下人住前院,封啓祥住内院,后院完全空置着,这会儿,佟管家和封一就守在内院的院子里,不远处,封二、封三和封四整齐划一地站着。
“封护卫!”佟管家正用封一给的药酒擦刚刚扭到的脚,“多亏有你在,感激不尽!”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封一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不打算当暗卫了?”佟管家看了看大大咧咧站着的几人,对此了然于胸。
“侯爷令我们暗地里保护少爷,如今少爷已发觉,再躲着藏着,也毫无意义了。”
“可是少爷……”
“你以为少爷看不到我们,他就真当我们不在?恰恰相反,没了我们的踪迹,他会想得更多了,所以,不如正大光明站在他跟前。”
“哎……”佟管家叹了一口气,便也没再说下去,继续揉他的脚,要办的事太多,脚不好可不行。
周长乐一回到杨宅,就脚步在地地往外跑了,他自然清楚少爷如今的状态不好,他又帮不上忙,少爷之前很关注西岸的动态,也许还会感兴趣也说不清,所以他要去打听更多的消息。
周长乐一出门,惊讶地发现对面的姚宅连门牌都没了,他转身问门童王小,门童说姚家把宅子卖了,买下宅子的人是乔家,周长乐一听,乔家不是西岸的正主吗?他顿时来了兴致,坐下来问到底怎么回事,王小如此这般说了最近几天对面发生的事儿。
“那乔家少爷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周长乐兴致勃勃地问道,王小也就远远地瞄过几回,他抓抓脑袋,想了一下,“约莫十三岁左右,长得嘛……挺好看的……”
“呸!”周长乐拍了一下王小的脑袋,“除了咱家少爷,别的还有好看的吗?四六不懂,胡乱说话!”
“是是是,乐大哥,小弟说错话了,其实那乔家少爷长得一二。
“也行,你去准备吧!”乔岚疲惫地闭上双眼眼睛,呼吸渐浅,仿佛就要睡死过去了一样。
今天,俞大拿与两个监工冯大郎卢二叔走访了三家农户。这三户人家原都是苦力大队的,干活肯下力气,而且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家,这也是他们能成为乔家长工的主要原因。
这三户人家前一阵帮乔家干活儿,挣了比以往多得多的铜板,然而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松范一些,皆因他们或多或少都欠着债,那些钱到他们这里,只不过是过过手而已,根本就没有剩的。看到俞大拿三人前来,没有不疑惑,但他们很快就从疑惑到震惊,然后喜极而泣。乔家如今是出了名的慷慨,能做乔家的长工,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这个时代,土地集中在一小撮人手中,而绝大部分没有田地的农户只能靠佃地主家的地种,他们没有田赋,却还有丁税和杂税,他们风吹日晒雨淋,种出来的粮食交了税和田租,根本养不活人,所以农闲的时候,纷纷找活计做,帮补一下家里。能做长工,对朝不保夕的贫农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就算铁公鸡如赵地主,他家的长工从来不愁没人做,因为多的是人抢着做。
三户人家,八个劳动力,加上冯家和卢家,开发西岸,绰绰有余了,就是拥有大大几千亩田地的赵地主,他家的长工也不过二三十个。请这十几个长工,俞大拿觉得太多了,但乔岚很坚持的,说一定会需要到的,他也只能照着做。
这几天,俞大拿每次会到西岸走一遭,而且每次都会特地去看一看那水渠,然后他惊奇地在水渠里发现了不少鱼的踪迹。事情果然如乔岚预计的那样,她连鱼苗的钱都省下来了。
俞大拿这天还没过响午就往回赶了,下了车,手里还拎回了一条活蹦乱跳的三斤多重的鲤鱼,他一边走一边想着闺女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消主子点头,就能把她接到乔家。
俞大拿把鱼交给方小勇,让他拎到厨房给新来的厨子程胖子处理。俞大拿刚进后院,就被宝石拦下了,说主子闭关练字,谁也不见。俞大拿奇了,他只听说过得道高僧和世外高人会闭关修炼,主子一个姑娘家,闭关修炼什么,练字就练字,说什么闭关?
俞大拿还要再问,宝石死活不说到底怎么回事,更是揪着个机会,脚底抹油跑了。
封啓祥直到傍晚时分才幽幽转醒,看到佟管家身边的封一,他选择了无视之。封啓祥沉默地洗漱,沉默地吃晚餐。是夜,月亮只剩下一道弯弯的牙儿,星光璀璨。封啓祥默然地坐在庭院的小亭子里,看着挂在天边的弯月。彼时,他身穿白色的锦袍,头发只是简单地束在身后,黯哑的月光令他本就没血色的面容苍白到接近透明。封啓祥整个人看上去冷清而孤寂,正正应了那首词“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要是乔岚在这里,指不定会打个冷战,暗叫一声“有妖气!”
佟大娘担忧地捅了捅佟管家,让他想想办法,入夜风冷,少爷身体不好,要是寒气入侵,这不是雪上加霜吗。佟管家摇摇头,少爷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事还须少爷自己想清楚,旁的人根本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