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可是讲完了?”封啓祥放下茶杯,古潭一样深不可测的眼神一目不错地看着李寻郇,后者心里好一阵发麻,再也讲不出“感人肺腑”的话来。
“既然李大人已经无话可说,本侯就表个态,毕竟这事议论了这么久,本侯也颇为烦扰。”封啓祥英气逼人的脸上突然挂上一抹笑,“黑的白的,李大人都说了,本侯再说旁的,倒像是辩解。不若让他人帮本侯说解说解。”
封啓祥说完,抬起手,啪!啪!拍了两下,随着他的掌声落下,封三提溜着一个人从门口进来,扔在李寻郇脚边。一直稳坐帅帐的人终于出动,李寻郇还没弄清对方的意图,心里就已经怕了几分。
“李大人可认得此人?”听封啓祥这么一问,李寻郇才压着性子去看佝偻在地上的人,只是这人衣衫褴褛,老态龙钟,仿佛乞丐一般,他堂堂兵部尚书,如何认知这等蝼蚁,只是没等他摇头,对方已经爬过来,抓着他的裤脚大喊,“大人,是我,老蓬啊,您的护院,老蓬。”
老蓬?!老蓬!!!将老蓬与脑海里的人对上号之后,李寻郇大惊失色,随后面如死灰……我怎会如此天真,以为定远侯年纪轻轻,能糊弄就糊弄,不能糊弄也好打发,虎父无犬子,勇哥的儿子,又怎会是人人搓圆捏扁的良善之辈。
老蓬认了李寻郇,又爬去封啓祥跟前,不停地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人什么都说,绝不敢有一丝隐瞒。”
“跪好回话。”
“是是是!”老蓬连忙把停止磕头,他想跪周正一点,奈何他的脚下半身浑然无知觉,只能用手支着才勉强跪着。这时候,李寻郇突然暴起,顺手拿起一条板凳要砸老蓬。砸死一个老乞丐,他最多被人非议一阵,但若是老蓬把当年的事抖出来,他李寻郇此生再无光明日。封二迅速出手,李寻郇保持着高举板凳的姿态被定在原地,配上他狰狞的神色,简直绝了。
这时候,再傻的人也回过味儿来,这事有猫腻。
老蓬是李家的护院,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十二年前,小人护送李大人与妻女回南边都安老家祭祖,李大人打听到封将军也是那时候回京,于是在都安与通州交界处的驿站等了有五六天,果然等到了封将军,他让小的带人假扮匪徒,在封将军必经的路上假装伏击他们,好让封将军出手相救,这样就可以制造机会给两家人认识。李大人见封将军好说话,就借着报恩的名义,定下娃娃亲。”
周边哗然一片,就连当年救命之恩都是算计好的,后面,还指望他有情有义?
“小的为了演那一场戏,被封将军砍伤,也是应该的,但李大人回头就要杀我灭口。我摔下悬崖,大难不死,却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老蓬说道这里,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封三伸手再把他提溜出去,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人,他还有很多话好说呢,“侯爷,侯爷,李大人当年中探花是舞弊来的,千真万确!”
封啓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哦,这倒是在本侯的意外之外,枉我还准备了其他的节目。
老蓬最后一句话不管是真是假,都足以至李寻郇于死地。周围的人群里,茅石头,言官崔大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小二要笔墨纸砚写谏言。
封三把人带走之后,封四探头进来,等候自家少爷召唤,看到少爷抬手,他立马把手边的人拖进去,说是拖那是真拖啊,他手里的妇人,那叫一个胖,跟重可钦有得一比。
胖妇人也认栽了,仿佛鹌鹑一样瑟缩着,老老实实给封啓祥磕头后,开始把她所知道的抖出来。她是罗同芳的陪嫁丫头,也是封其进的奶娘,当初在封啓祥手头上那定亲信物——鱼形玉佩就是她偷的,而且她言之凿凿,他们原先也不知道有这块玉佩在,是李家告诉他们,让他们想办法拿到玉佩,才好换亲。
胖妇人的话,李寻郇已经听不进耳朵里,自从老蓬喊出那句“李大人当年中探花是舞弊来的”,他的世界已然崩塌,因为,舞弊,确有其事。
李寻郇悔得肝肠寸断,恨自己眼拙,恨自己心瞎,更恨李冉冉毁了他一声……他各种悔恨,唯独没有恨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
就这样,李寻郇悬崖勒马,好不容易拯救李家与为难之中,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打入阿鼻地狱之中,生不如死。舞弊一事要查明真假尚需时间,但一旦查名属实,一个“欺君之罪”下来,轻则杀手,重者诛九族。李寻郇舞弊考上谈话,享受高官厚禄十几年,情节愈加严重。
封啓祥站起身来,甩一甩衣袖,走人。封二跟上,临走,还很“贴心”地帮李寻郇解穴。恢复自由之后的李寻郇拿不住手里的板凳,摔了,而他整个人也仿佛活死人一般。
“我呸!伪君子。”旁边突然有人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正中脸颊。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重可钦不干了,“喂你,准头这么差,别吐了,脏了爷的地方。”他皮笑肉不笑地凑近李寻郇,“李大人,小店不招待伪君子,您还是请吧!”
哎呀,又一个高官落马,太过瘾了。不消片刻,重记里发生的事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李寻郇精神恍惚地走出重记,想召辆车回李府,人家不做他的买卖,问了好几马车都是如此,没办法,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去。这一路,他受到了有生以来最为热烈的“欢迎”,无数双充满鄙夷色彩的白眼,不绝于耳的咒骂声……
其实广大民众更想拿菜叶砸伪君子,但人家还没定罪,身上还挂着兵部尚书的名堂,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儿。
李寻郇精神恍惚地走出重记,想召辆车回李府,人家不做他的买卖,问了好几马车都是如此,没办法,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去。这一路,他受到了有生以来最为热烈的“欢迎”,无数双充满鄙夷色彩的白眼,不绝于耳的咒骂声……
其实广大民众更想拿菜叶砸伪君子,但人家还没定罪,身上还挂着兵部尚书的名堂,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