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掌柜小二也是人精,可劲儿地推荐自个儿的货品,还贴心地提供送货服务。陈月牙手里的银锭子变成碎银,然后变成铜板……
陈月牙一时忘形,根本没注意自己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当她注意到乔岚给她的银子只剩下有些碎银子的时候,她才惴惴不安地走回乔岚身边,“三哥,银子花没了,牙儿不是故意的……”
她当然知道乔岚不会因为银子的事情责备她,但是,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她从来没花过那么多银子,居然一下子就花出去了,她觉得愧疚:姐姐撑着这个家不容易,我不能帮衬就算了,还如此败家。都怪姐姐,让我可劲儿买,我一得意……
对于陈月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了五十两银子,乔岚还是有点惊讶的,但她的回应是,掏出了一张银票递过去,“继续!”
陈月牙带着宝石俞小蝶兴致勃勃选购货品的时候,乔岚没有参与,而是站在不远处守着,活脱脱一个的羊倌,而陈月牙就是那只被困傻了好不容易出来放风的小羊羔。她出门前跟林嬷嬷说一定会看好陈月牙,而她所谓的“看好”绝对不是林嬷嬷所想的那种“看好”,试问哪个大家闺秀会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人前指挥丫鬟买年货?
乔岚面上带着面具,周身的气度不容小觑,而陈月牙娇俏可爱,面上还蒙着纱巾,但也是富家小姐一枚,两人往哪儿一站,别提多显眼了。不少人都被她们的一举一动所牵引着。
好事者拉扯旁边的人问道。“那就是乔家公子?如此年少?”西岸的事,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谁都知道乔家主事的人是乔公子,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见过,都认识。
“那可不,我认得那张面具。”
“作甚要带着面具,丑得见不了人还是吓唬人?”
“丑?!我就没见过他这么俏的公子。我看啊,也只有封公子能媲美了。”
自从乔岚说“两个人都戴面具太诡异”之后,封啓祥就再也没戴过面具,于是。他的美名传得更广了,所到之处,被他惊艳的人,比比皆是,而且男女老少通杀。
周边的窃窃私语有增无减。陈月牙也是被议论的对象,有良心一点的说她是乔公子的干妹妹,也有人悄悄“透底”说她其实是乔公子的童养媳,更有人恶毒的说她是乔公子的通房丫头,如今乔公子尚未娶妻,她才这般受宠,日后还不是扔货……
乔岚收回她的精神力,不在关注那些有的没的。
前面是一家叫张家杂货的杂货铺,已经在南北杂货买过一轮,陈月牙便不打算进去。只是正要路过时,里面却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嗓音,“牙儿!来买东西呢?”
陈月牙变化太大,除了见过她的陈生富一家和陈月牙,旁的人轻易是认不出来的,现在叫住她的便是陈张氏。
陈张氏在娘家住着,到底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怕嫂子有意见,她每天都会帮忙看会儿店,证明自己也不是白吃白住。其实陈张氏的性子也不算左。只是被陈家那个自私自利的环境给熏染坏了。回到娘家,兄长张祖德兄长屡次找她谈话,好歹把她长歪的思想给拉回了些,最起码。打消了她上赶着让两个闺女给人做妾的念头。
张祖德也说了,陈月牙那边不是没有缓和的可能,只是不能操之过,慢慢来,情谊续上后,一切都好说
不管陈张氏有多拎不清。她始终是信服她大哥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没再去烦扰梁毛花和陈月牙,今日撞见陈月牙,可以说是意外惊喜。
陈张氏觉得陈月牙估计不会搭理自己,于是趁她的脸还没冷下来之前,连忙转向乔岚,笑道,“乔公子今儿个也得空逛街啊。我们张家杂货昨天刚补充的货,不进来看看,我做主给打八折,好意头!”
陈张氏今日的言行举止可圈可点,仿佛彼此之间只是一般交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还真不好对她冷着脸。她要是一上来就套交情,那乔岚和陈月牙也许就直接走人了。
乔岚回道,“不了,杂货我们买了好些。”
陈张氏看一行人都空着手,还以为乔岚是不想在她家的店铺买东西,才找托词敷衍她。虽然心里不舒坦,但她也没有当场甩脸子,“那乔公子,牙儿,回头有什么需要,可得光顾我们张家杂货啊。不是我跟你们吹,我们张家杂货,小归小,但货品比南北杂货还齐全。”
陈月牙心里记着以前陈张氏从娘家拿回去的东西,从未给过她们娘仨尝鲜,故而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搭理她。
“可有皮货?”乔岚发话,陈张氏大喜过望,“有有有!昨儿个才到的,兔匹,狐狸皮都有,皮质可好了。”
陈月牙看乔岚好像要进去帮衬陈张氏,她不乐意了,嘟着嘴,不满道,“三哥~你做什么要帮衬她,你忘了她以前……”乔岚示意陈月牙无需多言,再说下去,陈月牙在人前的形象就坏了。
陈张氏很清楚陈月牙未尽之言背后的意思,一时间,有点尴尬。
“进去看看,挑两张皮子给你做件皮袄。”乔岚一马当先,走进张家杂货,陈月牙心有不满,但还是跟进去了,她决定等会要挑三拣四,一张都不买,气死陈张氏。
陈张氏没有说大话,她家的皮子还真就是昨日才进的货,摆在货架上还没挂起来呢。
“这张如何?”乔岚指着一张雪兔皮问陈月牙,后者瞥了一眼,“太白,不耐脏。”
陈张氏一听,拿起一张黄褐色的狐狸皮,“这张!这张不白。”她还没开始自卖自夸呢,陈月牙就嫌弃道,“又黄又黑,把人都衬丑了。”
陈张氏看得出来,乔岚是真打算买,奈何陈月牙不配合,哪个色都不对,但你还真不能说她说得不对。
乔岚怎么不知道陈月牙是鸡蛋里挑骨头。好的皮子都被挑剔过了,她才无奈地说,“哎,都不好。回头再说吧。我还想着梁娘子身子虚,天冷还得穿皮袄才能御寒。”
一说到梁毛花,陈月牙不自觉地转头看向那堆皮子,扭捏道,“其实。也没那么不好……”最后,陈月牙亲自挑了两张黄褐色的狐狸皮,可以做一件皮夹袄。乔岚也挑了四张白兔皮,也没说是给谁的。
六张皮子,总共十一两,对张家杂货而言,也算是一匹大买卖,陈张氏笑得眼眉都展开来。
正挑选的时候,张祖德从里面出来,看到乔岚和陈月牙。只是一愣,很快换上一副自然的面容,“乔公子,欢迎光顾小店。”然后转向陈月牙,“牙儿也来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乔岚如是想,也很自然地回应,“张掌柜!”
张祖德又从库房里拿出一张本打算近年才拿出来卖的狐狸皮。这张皮子是银白的,极为难得。
虽然只有一张,不够做袄子,但乔岚看着喜欢。也一并买下。
张祖德拨拉着算盘,“银狐皮二十两,加上前面的十三两,一共三十一两。我给抹去零头,算三十两整。”
乔岚温和一笑,“应是二十四两八钱。陈夫人说了,打八折。如张掌柜再给抹去零头,就再好不过了。”
陈张氏还因为做成一单大买卖而笑得尖牙不见眼,听到乔岚的话。脸上的笑当即僵住,她好像的确讲过那样的话,但她哪想到会是一笔大买卖,三十一两,打了八折,少六两还多……
瞥见妹妹的脸色,张祖德了然于心,他大大方方地顺着乔岚的话说,“既然这样,那就八折再抹去零头,二十四两。我看乔公子也是爽快人,就当交个朋友。”
乔岚挑了挑眉,要说爽快,她自叹不如。张家的生意不大,就一个杂货铺,七两银子也许是好多天的收入,是个人都得心疼一番,但张祖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打折了,还抹去零头。
“掌柜的,够爽快!”
张祖德利索地把皮子卷起来捆好,“嗨!谁让我有个傻妹子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做生意最讲究两个字‘诚’与‘信’。”
“说的不错!”乔岚把两锭银子和一块小碎银放在台面上,张祖德正要收起来,一名女子从门口冲过来,急促而尖锐地喊道,“这可是银狐皮?”
眼看着就要撞在乔岚身上,叶飞莫小移一步,来人直接撞在她硬邦邦的背部,然后原地转了一个圈,差点摔在地上,可见她方才的冲力有多大。
“哎哟!疼死我了……”那女子揉着肩膀,抬头看到一个夯实的背影,“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报上名来,我可是……”
叶飞天转头,侧过来的正要是他戴面具的那半边,他用眼睛余光斜斜地看了那叫嚣的女子一眼,生生把她叫嚣的话头吓回喉咙。
在大户人家做事,眼力界还是有的,那女子一时间也不敢再口出狂言,“你是何人,如此嚣张。”
没人理会……
乔岚示意张祖德赶紧把东西包好,她好走人。
那女子这才注意到乔岚等几个,这场面,明显不是她所能应付的,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银狐皮,一咬牙,转身跑出去。
张祖德把皮子递过来,好心地并告诉乔岚刚才那女子是黄员外家的婢女小桃。
“又是黄家的!”乔岚发觉,只要碰上黄家的人,准没好事。拜别张祖德,乔岚示意叶飞天把东西拿上,领着陈月牙往外走。
收到兄长的示意,陈张氏赶紧跟出去,“乔公子,牙儿再来啊。”
陈月牙刚想冷哼一声,被乔岚的清咳打断,她只好生硬转身,盈盈一福身,“陈夫人,牙儿告辞了!”
陈张氏自动略过陈月牙称呼她为“陈夫人”的事,兀自感叹,陈月牙的变化之大:几个月前,还是一个乡村野丫头,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富家小姐。瞧这礼仪,做得多好啊!要是蝴儿蝶儿也能学个一二……
乔岚还以为陈月牙会因她非要光顾张家的店铺生气,结果走一段路后,她突然贼兮兮地笑道,“三哥,你真行!一下子就坑了他们七两银子!”
只恨手里没有折扇,不然乔岚肯定要瞧一瞧陈月牙的脑瓜子,“你呀,这怎么叫坑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况且,你以为他们真就亏了七两,不过是赚十两和赚五两的区别而已。”
“啊?!”陈月牙懊恼道,“那不是还被他们挣了五两?亏大了!!!”
“哟,都像你这么会算计,这天下谁人还敢做生意。”乔岚带陈月牙进张家铺子,并非算计陈张氏,而是不想让陈月牙沦陷在对陈家人的意恨中不可自拔。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哪来有时间用来仇恨。只要不来招惹她,一切都好说。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忽而,身后传来一个貌似熟悉的声音,“小公子~”
闻声,乔岚回头,方才那个叫小桃的婢女已经追到几步外,再远一点,两个丫鬟簇拥着一个浣花扶柳的姑娘或者说夫人走过来。
叶飞天在旁边悄声说来人是黄从仁刚过门的媳妇李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