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崖,如同冰国雪原,无尽的寒意弥漫。
可此刻,就连道门的神山都无法承受这一缕气息,何况这座本就残破的道门山崖?
整片山崖分崩离析,于瞬间化散,坠落凡尘。
半空中,衍梦女贤咬牙,她一生出道至今,头一次被一个弱冠少年算计,当真是奇耻大辱。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她还无可奈何!
极道之力,一缕气息震古今,就连道门的乾坤玉盘都受到影响,她不明白区区一个少年如何能释放出这气息。
只不过如今多思无益,两人随这冰崖早已落到山下,想要去寻却如大海捞针。
不说那能释放出极道气息的手段,就是这个少年的欺天之法也足以让众贤的推算之力无效。
“好险”
半空,一对青色的羽翼绽开,两人飞落到山下的林间。
莫然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没想到终归还是用到了此棺。
那日在神墟,他度过星河天水劫后,将妖祖所吞的劫力齐齐纳入第二宫内,而同一时间,这给了他一个契机。
一个能入上寒玄殿,能接触到女帝冰棺的契机!
道门强者无数,此次前来的各方势力同样不弱,他无法保证这些人会在自己身份暴露的情况下还会无动于衷。
而这离仙冰棺,就是震慑群雄的最好之物!
就连他自身都难以置信,以第四藏的灵溪与星河天水之力包裹,真的成功的将此棺取出,安置在体内道宫。
但这很危险,动用离仙冰棺,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
此刻,莫然所有的血液都冰结,即便化解了寒霜,但体内五藏停止,精气神皆大创,可谓最严重的一次。
只不过无论如何,只要离开道门,那么就代表他们已然无碍。
五日后,道门诸贤动用乾坤玉盘,将那一缕极道息镇压,神山稳定,只不过始作俑者之人却在群雄眼皮底下逃去。
真相得悉后,众人哗然,苍横空出世,两度让道门遭劫,这真是胆大包天。
整座神山,几乎完好之处,明眼人心中都有数,道门的根基多半是毁了小半。
故而,门内的三位大贤齐下诛魔令,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这个少年擒住,附和此举的势力同样不在少数。
梵仙圣地的圣子放出话,要求与苍一战,以此人之血一证他的无敌道统!
此番,唯有云家,秋家,还有本就在东域的三大学府没有作声。
秋家此行前来是以秋紫晴为主,没有去救人已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东域的三府也好理解,他们可不管其他,若苍真去三院,谁会放一个如此妖孽?早就当成宝了。
可离奇的是,最与道门有联系的云家,这次竟默不作声,云家的家主甚至在銮驾之上大笑,仿佛雪恨般畅快。
道峰之上,三贤聚首,在他们面前的是衍梦大贤的三位嫡传弟子。
此刻,北堂慕红,嫣姬,云晴三女寒蝉若噤,尤其是得悉了道门之变,心中只道百口难言。
谁能想到,往日的道门何其强势?极道兵威慑四方,门中十老皆超凡入圣,更有三贤坐镇,当世谁能让这样的道门遭遇如此变故?
可偏偏就是一个祭境的少年,搅动了两次风云,让他们损失这般惨重。
“上古血禁的一种,此人还真歹毒,这是妖噬心禁!”
一位大贤发话,眉头蹙成川字,观摩许久后方才从上古各大血禁之法中辨析出。
妖噬心禁,妖族数一数二的血禁之法,可此法巧就巧在应是古老到早已追寻不见才对,就是当今的妖族中怕也不存在这种禁术。
没想到,在区区一个少年手上却重现了这种上古妖禁!
“得知后倒不难,此禁虽强,可布禁之人的修为太弱,花点时间就能清除”
座上的衍梦开口,面色清冷,挥手后让三女退下。
“衍梦,你那位女弟子呢?看来连我等都隐瞒啊”普若贤者打着哈欠,可言有所指,摆明是要追究责任。
一个少年不惜得罪各大势力也要上道峰,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衍梦能瞒过他人,可不代表身为大贤的他们也会浑然不觉。
要知,道门三贤除却衍梦外,还有他普若和黍法!
“哦?师兄这是认为道门之变起因在我?”衍梦端起一盏清茶,轻酌之后看向边上两位。
“师妹,这名为蝶忻的弟子我也曾瞧过几次,你在她身上施梦返虚壁,不就是为隐瞒其真实体质吗?”
黍法说道,一身褐色道袍,眉宇轩昂,透露几分威仪。
他是三贤中资历最老的一位,衍梦的才情天赋虽超过两人,可终归出道日子不长。
道门两次劫难,合三人之力都难真正避免,而今这位师妹还藏着掖着,真当那些门中老人都傻吗。
若非大贤的身份,怕是早已前来问罪了!
尤其是闭关道山内的那位掌教,不知道是否会因道门之变受到影响,这可是其突破道尊之境,合天地大道的关键时期。
“九妖封血阵,妖噬心禁,你们不觉得这似乎有点太巧合了吗?”
衍梦浅笑,略微摇头。
不是她看不起面前的两位师兄,而是道门众人大多如此,避世太久,连此等明显之处都未发觉,当真让人无语。
“是妖祖?!”
“昔年的十大妖祖吗,此子竟与它们有干系,莫不是得到了九方天道境内残存的妖祖魂念?”
九方天道境,九位道尊镇压蛮荒深处的生灵,而这生灵就是当年横祸万域的十大妖祖之一。
这让人心惊,联系先后,确如衍梦所言,极有可能牵扯到妖祖,不然无法解释一个区区少年竟会两种绝迹古今的妖族大法。
道法天门的道典结束,可随之而来的暗涌却让不少势力侧目,只不过无论怎样,这对此刻已经离开的莫然早已无关。
东域,一处林间山村,这里距道门足有万里,可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那悬浮云端的道门神山。
诛魔令下,有不少附近的宗门连天搜寻,半空时有遁光和銮驾掠过。
“兽王宗的人”
山村院落中,莫然抬头,眉头不经意的蹙起。
这是第二十七次了,这些宗门当真不安生,连凡人的村落都要探寻数遍,且直到如今还持续不断的来回。
兽王宗,虽非道门的附属势力,但该宗也不弱,疑似有数位尊境人物坐镇。
而且,这个宗门对于搜寻之法颇为在行,村外的群兽也不知有多少是该宗圈养的,在数日间几无死角的搜寻。
“极道之伤,竟这般难以复原,看来是我疏忽了”
那一日,离仙冰棺被他开启一寸,一缕气息震九天,若非及时以星河天水劫力与四藏灵溪护佑,恐怕当即就会横尸道门。
可即便如此,莫然的血肉骨上均沾染了这缕气息,如附骨之疽般难除,全身每隔一段时间就如毗邻寒渊般,能冻彻人魂。
然而这些伤,毕竟是外伤,对于那屋中的女子来讲,却是显得有些弱了。
大道在心,心若已死,何况是人!
当日西崖,蝶忻以血铸字,一字一句皆是鲜血淋淋,可谓道尽了她一生的心力。
原本,这样的道心之伤绝对活不到现在,西崖之时,蝶忻就已垂危命途边缘,随时都会死去。
好在此女的心中似还留有一丝执念,此念未散,故而保住了性命。
“师尊...”
“为何欺我...”
“忻儿未曾做错”
屋中,喃喃梦呓,这让人有点发酸,堂堂的道门仙子,受万人追捧的蝶忻也有这般痛苦无助之时。
那蜷缩在木床的身影,一衣轻薄的浣纱,裹着这玲珑之躯,可此刻却止不住地瑟瑟发抖,饶是莫然都于心不忍。
“何为正,何为邪,人族,妖族,便是古间万族,谁能真正言那对与错?”
莫然轻叹,将屋门闭阖。
此番对他而言算是收获良多,纵是这极道之伤也抵不住道门中的收获。
但对蝶忻来讲,恐怕是她一生都不愿面对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