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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又是惊惧又是恶心,泪水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险些哭出声来,双手颤抖着紧握寸心折刀,两腿发软,几乎便要瘫坐在地。
那妖魔眼白翻动,凄凄惨惨地望着她,口中赫赫作响,口涎从豁嘴与舌头上不住地滴落,肠子悠荡摇摆,无声无息地朝她飘移而来,腥臭阴风随之扑面卷舞。
纤纤尖叫一声,厉喝道:“不要过来!”折刀乱舞,泪水扑簌簌滚落。
被她这般哭叫,那妖魔竟似吃了一惊,顿住身形,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哑声响,白骨十指缓缓收拢下垂,畏缩不前。
纤纤心中惊怖狂乱,后悔害怕,茫然不知所措。忽然想起当年在古浪屿海域、被一只虎皮鲨所追时,拓拔野所说的话来:“傻丫头,越是危险之时,你越需要镇定,切切不可自己慌了手脚。兴许它还更怕你呢!”当下强自镇定,凝神聚意,挺直了身子,动也不动,冷冷地凝望着那妖魔,但那妖魔实在太过丑怖,盯了片刻,忍不住又想要弯腰干呕。
那妖魔“赫赫”低鸣,似乎被她瞧得不好意思,缩起头来,眼白上翻,不敢直视纤纤。见纤纤妙目瞥向他的破肚,蹙眉嫌恶,掩嘴欲呕,他那白骨双爪连忙遮遮挡挡,仿佛想将那摇摆于体外的肠子收回去。
对峙半晌,那妖魔始终畏缩不敢上前,怯生生地望着纤纤。纤纤胆子稍壮,刁蛮淘气之心又起,心想:“这妖怪似乎也胆小得紧。我且吓他一吓。”突然尖叫一声,挥刀疾冲上前。
那妖魔果然骇了一跳,倏地朝后退去,如绿风飘舞,在石笋岩洞之后飘忽游荡,眼白急速翻动,惊恐地打量着纤纤。
纤纤惧意大消,格格笑道:“原来你是个胆小鬼!”正得意洋洋,忽听那妖魔发出一声轰隆怪吼,眼白崩爆,血舌飞探,蓦地增大数倍有余,狰狞可怖地闪电扑来!
纤纤大骇,尖叫声中,胡乱一刀刺出。绿风扑面,腥臭难当,寸心折刀穿入那妖魔体内,竟如穿越一缕烟雾。妖魔怒吼着从她头上扑过,湿嗒嗒的口涎和绿色的黏液密雨般滴落。纤纤尖叫不已,瘫坐在地,险些晕厥。
那妖魔瞬息穿掠,在她身后发出凶狂的怒吼,“噼噗”之声大作,似乎与什么怪物殊死搏斗。
纤纤蓦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妖魔狂暴吼叫,正与一条巨蟒缠抖,森森骨爪紧紧箍住那巨蟒的七寸,使之动弹不得。巨蟒则亦将他死死交缠,一口咬住妖魔体外的肠子,死命拖拽。
妖魔眼白翻滚,狂吼一声,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残缺不全的利齿如尖刀般瞬间没入巨蟒体腹!
巨蟒发出震耳痛吼,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妖魔眯起双眼,“嘘嘘”有声,贪婪吮吸不止。那巨蟒的蛇皮蓦地皱起,如波浪般急速起伏,忽而鼓起,忽而塌瘪。刹那之后,巨蟒软绵绵地趴倒在地,只剩下扁扁的蛇皮。其中血肉,竟被那妖魔吸粥似的吸到体内。
妖魔眯着双眼,血污大口吧嗒有声,意犹未已地从黑黝黝的鼻洞中喷出两道白烟,然后打了一个响嗝,腥臭夺人。巨蟒的血肉从他悬挂于体外的肠子裂口不断滴落,红白稀软,堆积一地。
纤纤再也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妖魔听到声响,仿佛突然惊醒,猛然翻动眼白,探爪抓起那薄扁的巨蟒蛇皮,轻飘飘地朝纤纤移来,喉中赫赫怪响,似乎在同她说些什么。
那妖魔丑恶若此,纤纤惊怖交集,连忙朝后退去,泪水滚滚,闭着眼失声大叫:“拓拔大哥!拓拔大哥!”一时恐惧悲苦,难过已极。
那妖魔连连摆手,赫赫嘶叫,甚是焦急。见纤纤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纵横,他似乎也颇为颓然,放下双爪,垂头丧气,不敢上前。
纤纤所有的委屈、伤心、难过、恐惧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索性伏地大哭。满地的女童骇然讶异地望着她,泪水滚滚,却哭不出声。
纤纤哭了半晌,悲苦稍减,突然想起那妖怪怎地还没扑上前来,当下抬头望去。只见那妖魔怯怯地望着她,极是狼狈。见她抬头望来,连忙举起那软绵绵的蛇皮,咧嘴微笑。眼白翻动,森牙毕现,血盆大口咧到耳际,长舌耷拉摆舞,这一笑比哭还要可怖。
纤纤忍不住又是一声大叫,朝后退缩。
妖魔喉中赫赫半晌,探出白爪,在空中轻轻比画。爪尖划过之处,碧光闪烁,在空中形成一句话,赫然是“这条蛇想要吃你,所以我把它吃了。”写完之后,畏畏缩缩地望着纤纤,不再言语。
纤纤微微一愣,难道适才这妖魔暴怒扑来,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与这巨蟒搏斗么?心下又是骇然又是难以置信,但那强烈的恐惧之意却已大大消散。咬唇片刻,道:“真的么?”
妖魔见她不再害怕,喜色浮动,连连点头,表情却更显狰狞。
纤纤又奇又疑,慢慢地爬起身来,心道:“这怪物不知是什么妖魔,半人半鬼。”心中又想,既然这妖魔并无害己之心,赶紧带上这些女孩离开此地。
忽听洞外远远地传来怪鸟嗷嗷叫声,又听见一声似乎颇为痛苦的怒吼。纤纤一震,全身刹那凝固——那些怪鸟回来了!
妖魔也仿佛大感震骇,满脸恐惧,喉中赫赫连响,双爪突然急剧舞动。“哧”的连声轻响,纤纤身上的紫裳登时抽丝剥茧,瞬间迸散开来,光芒闪动,在她周身之外盘绕飞舞。
纤纤又惊又怒,喝道:“你干什么!”话音未落,那妖魔骨爪飞舞,一道碧光击中她的咽喉,只觉脖颈冰凉,仿佛突然被冰封凝固,说不出话来。那冰凉之意从喉咙瞬间弥漫全身,周身麻痹,动弹不得。
丝丝缕缕从衣裳剥离飞舞,顷刻之间,她只剩下贴身亵衣。而那紫裳抽离出的丝线则在她身外团团包裹,犹如春蚕结茧,将她紧紧缠缚其内。妖魔白爪一指,丝囊高高飞起,青丝缠绕顶壁,将她稳稳当当地吊在半空。
纤纤惊怒恐惧,这妖魔好生奸狡,竟乘着自己不备突施暗算。透过丝囊的交织空隙,看见那妖魔白爪不断舞动,地上的二十余个女童又纷纷被缠缚入业已破裂的青丝囊中。碧光闪动,丝囊接二连三地高高飞起,吊在半空,轻轻摇荡。
阴风阵阵,怪鸟叫声越来越近。妖魔将洞内收拾干净,见一切恢复如初,惊惶的神色方才安定下来,眼白滚动,瞟了纤纤一眼,忐忑不安,飘飘悠悠地到了甬道洞口,低头垂臂。
嗷嗷怪叫声中,几只巨大的黑鸟阔步奔入,前爪上都提了一个青丝囊。众鸟扑翅乱飞,丝囊横舞,一一悬挂在顶壁之下。怪鸟挂好丝囊后,纷纷收翅倒悬,后爪勾在岩壁凸石上,仿佛蝙蝠一般摇曳轻摆。
却听甬道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妖异的节奏,若有若无,仿佛猫过横梁,雾锁大江。不知为何,纤纤的心突然抽紧,森寒恐惧之意油然而生,屏住呼吸,透过丝囊的空隙朝外凝望。
“呜呜”风号,一道森冷白气从洞口蓬然飞舞,那妖魔在洞口旁侧随风摇摆,战战兢兢,满脸惧意。阴风鼓舞,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摇摇晃晃地从甬道中走了进来,一股莫名的阴冷肃杀之气登时如浓雾一般弥漫于山洞中。
纤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那男子颀长高瘦,面目清秀,脸色苍白。斜长的双目,灰白的眼珠,顾盼之间眼神凌厉凶恶,又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厌倦。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那妖魔,径直走到山洞之中。妖魔眼白翻转,簌簌发抖,飘忽尾随。
白衣男子经过纤纤那丝囊时,突然凝身,鼻翼微微耸动,灰白的眼珠冷冷地瞥了纤纤一眼。纤纤大吃一惊,心跳瞬间停止,血液也仿佛突然凝固,大气不敢出,闭上眼睛,害怕得不敢朝外观望。那妖魔也骇然惊怖,骨爪微颤。
白衣男子徐徐扫望了其他丝囊一眼,冷冰冰地道:“今日就只有这些么?”妖魔赫赫连声,似乎颇为畏惧。
白衣男子双眉一拧,灰白的眼珠中爆射出凶厉无匹的光芒,右手闪电般探出,猛地箍住那妖魔的咽喉,手掌上闪起一道耀眼白光。
妖魔嘶声惨叫,青烟缭绕,绿色的身形动荡不已。纤纤大骇,若非喉咙被那妖魔以法术封住,早已尖叫失声。见那妖魔痛苦难当,不知为何,竟颇为担忧同情。那些黑色怪鸟见状嗷嗷惊叫,纷纷扑翅冲出甬道,一路怪叫着朝外飞冲。
白衣男子突然大叫一声,松开右手,坐倒在地。妖魔赫赫叫着奔跃开去,惊惧匍匐于地。
白衣男子面容扭曲痛苦,嘶声狂吼,又象是在大声嚎哭,吼声悲郁、狂怒、痛苦、哀恸,在山洞中回荡如轰然巨钟。
纤纤心中狂跳,屏息而望,越看越是心惊,骇然怔忪。
那白衣男子悲吼声中,全身骨骼“嘎嘎”作响,剧烈耸动变形,皮肤龟裂,满脸长出银白色的绒毛,嘴唇瞬间裂为三瓣,牙齿迅速变长。“哧哧”连声,衣裳寸寸撕裂,全身仿佛灌气般地急速膨胀,片刻间便成了三丈余高、四丈多长的庞然怪物!与此同时,遍体错落长出银白、深黑的粗长毛发,如野草破土蔓延。尾骨飞速延长,白毛缭绕生长……蓦地一声凄厉吼声,白衣男子爬起身来,碎衣迸飞,赫然成了一只巨大的人面虎身的怪兽!
昂首怒吼,虎步徐行,头颈几已碰到山洞顶壁。一双灰睛凶光爆闪,巨口张处,上獠牙竟长达一丈六尺,如森然长刀;刀牙交错,厚厚长长的舌头上,满布肉刺倒钩。全身银毛黑纹,斑斓华丽,毛长三尺有余,拖曳在地。两丈余长的白尾忽而蜷卷,忽而绷直,扫过之时如风雷电舞,岩石应声崩碎。
纤纤心中骇异,惊怖莫名。突然想起传说中西荒凶兽,是了!这是梼杌!梼杌乃是兽中极恶,人面虎身,凶狂好斗,至死不休。其中又犹以寒荒梼杌最为凶暴,这种妖兽极为稀少,银毛黑纹,长牙钢尾,是自古以来的寒荒七大凶兽之一。但最后一只寒荒梼杌早在七十年前已被西荒群雄杀死,封印元神于众兽山上,今日又怎会在这洞中见着呢?
正惊疑不定,却见那寒荒梼杌悲声狂吼,长尾横扫,裂石崩壁,地动山摇。
洞中剧震,尘土弥漫,寒荒梼杌嘶吼连声,轰然倒地,偌大的怪物竟蜷缩在地上颤抖不休。皮毛波动,突然纷纷迸裂开细小的裂口,脓血流淌,疼痛如狂,不断地遍地打滚,巨尾胡乱扫舞,天崩地动声不绝于耳。
那妖魔在一旁看得簌簌发抖,白爪飞舞,将几个丝囊解下,徐徐横空,送往那妖兽身前。
妖兽颤抖着探出虎爪,将丝囊撕裂开来。囊中女童惊怖欲狂,张大嘴,无声地号哭。
寒荒梼杌灰睛中凶光闪动,张口狂吼,虎爪一分,竟将那赤裸女童刹那撕成两半!纤纤眼前一黑,险些昏厥。心中惊怒如狂,泪水滚滚而下。
却见那妖兽喉中“嗬嗬”闷响,眯眼大嚼,格格有声,口涎流了满地。女童那细嫩的断肢残体被交错刀牙瞬间绞碎,鲜血喷溅。长舌翻卷,连骨带肉一点不剩地吞入腹中。
妖兽口中吧嗒作响,舌头一卷,将唇边残渣舔净,睁开凶睛,寒光闪烁。虎爪撕处,两个丝囊都被抓裂开来,两个女童在囊中瞧见适才惨状,都已惊吓得尿水失禁,一个女孩不过八岁大小,被妖兽狞厉的目光瞪视,登时骇得昏死过去。
寒荒梼杌眯起双眼,虎爪抓起另一个女童,将她送入口中。那女孩惧怖之下,竟然号哭出声,拼死挣扎。妖兽大怒,尖牙错落,将那女童的天灵盖硬生生咬切下来。
脑浆迸飞,鲜血激射,女童惨叫一声,全身抽搐,不再动弹。妖兽长舌探入女童脑中,贪婪吮吸,将白浆一一吸尽。然后虎爪一探,将半头女童整个塞入口中,眯起双眼,格格大嚼。
纤纤骇怒交集,恨火熊熊,若非被那妖魔以法术封闭经脉,早已不顾一切地割开丝囊,冲出去与那妖兽拼命。见那妖魔战战兢兢地垂立一侧,心中更加恼恨愤懑。这妖魔适才对自己颇为留情,还道是他良心未泯,不想竟是如此助恶肆虐的卑劣小人。倘若自己一旦脱身,首先杀了那妖魔,再杀这妖兽,祭奠这几个女童亡灵。
正咬牙切齿,花容变色,突然想起自己真气稀疏平常,倘若当真与之相搏,只怕也是“咯噔”一响,被这妖兽咬得粉碎,成为它腹中美餐。又想到自己也如那些女童一样,被捆缚于丝囊之内,等着送命,不知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那熊熊怒火登时又化为无穷无尽的惊惧。
惧怒之下,泪水簌簌,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拓拔野的身影。这薄情寡义的臭乌贼,过了大半日了,竟然还不能找到自己!或许他此刻还在哪个火族女子的温柔帐里,美滋滋地消魂,丝毫不知自己身处险境……想到此处,纤纤更觉伤心痛楚,觉得还不如被这妖兽一口吃了来得干净。
那妖兽顷刻之间吃了十五六个女童,竟连骨头也没有剩下一根。凶睛光芒大作,精神熠熠,懒洋洋地直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在洞中徘徊了数圈,蹲踞在地,耸动双耳,然后寂然不动。周身银毛油光发亮,闪起淡淡的白芒。
突然白芒大盛,光晕荡漾,妖兽倏地如水波幻化,重新变成一个裸身男子蜷伏于地。阴风四起,散落洞内各处的衣裳碎片纷飞沓来,在那男子周围环绕飞舞,一片片飘落拼合,转眼间又化做完整的白衣,将他紧紧包裹。
那男子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妖魔在一旁垂手而立,大气也不敢出。
纤纤心道:“究竟是这男子化做了梼杌,还是梼杌化成了这男子?”她虽知大荒之中,会变幻兽身的人亦有不少,但今日亲眼见这男子变化,仍然颇为骇然惊讶。
又想:“这妖孽此刻睡着,倘若现下能出得这丝囊,立刻将他一刀杀了!”但周身经脉被严实封闭,真气流动不畅,连手也抬不起来。心下沮丧,见那妖魔畏缩胆怯,恨恨忖道:“也不知这妖怪使了什么妖法,过得多久经脉才能通畅?”
默算时辰,此时当已是黄昏。那臭乌贼与笨鱿鱼也应当赶来了罢?心里好生后悔,没有在这路上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否则也好让他们顺藤摸瓜,一路寻来。又想,那臭乌贼诡计多端,倘若当真想要追寻自己,岂有找不到的道理?
心下大宽,牙根痒痒,盘算着拓拔野来了之后,怎么给他脸色看。但转念又想,倘若那臭乌贼找不到此处呢?那妖孽醒来之后,腹中饥饿,万一拿自己果腹……寒意森森,又不自禁地害怕起来。
胡思乱想,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泪水涔涔而下,伤心无已。
如此又过了片刻,忽然听见洞口外传来巨鸟振翅之声,隐隐夹杂着呐喊呼啸。纤纤一震,又惊又喜,侧耳倾听,那叫声稍纵即逝,辨别不出究竟是否拓拔野、蚩尤。
正忐忑不安,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巨鸟径直飞入石洞甬道之中。巨翼扇动之声此起彼伏,“仆仆”连响,一只巨大的血红色蝙蝠从甬道闪电飞入,绕壁盘旋,倒悬在白衣男子头顶。
纤纤大失所望,蹙眉心想:“这不知又是哪里来的怪物。”她对蝙蝠、毒蛇之类丑怪禽兽均有莫名厌憎之心,见这血蝙蝠体长近丈,双翼完全张开时足有四丈宽,鼠头红肉,獠牙利爪,翼膜透明,丑恶之极。当下扭转头颈,不愿再看。
那血蝙蝠收起巨翼,微微抖动,红光眩目,刹那间竟化为一个瘦小结实的黑衣少年,背负暗红铁剑,轻飘飘地跃落在地。
纤纤大震,心念一动,只盼那黑衣少年是白衣男子的仇敌,追寻到此,与之火并。但见那妖魔伫立一旁,木无表情,似是与之相识,心中一沉,侥幸之意荡然无存。
突然又是一凛,想起传说的寒荒七兽中,便有一只血蝙蝠,百余年前吸人鲜血、敲食脑髓,作恶无数。后来被寒荒群雄围剿,乱箭射死在雪山顶颠,元神亦被封印于山腹之中。难道这只血蝙蝠便是当年那只么?
想不到今日在这山洞之内竟接连遭遇两大寒荒凶兽!但它们分明已被毁灭肉身、封印元神,又怎能复活呢?又为何躲藏在这山洞中?又何以抓了这些女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果腹么?纤纤又是害怕又是惊疑,隐隐中觉得其间必有什么颇为可怕之事。当下凝神察看。
黑衣少年蓝眸长眉,满脸冷酷凶悍的神色,负手而立,低头望着白衣男子,嘴唇翕动,不知说了些什么。白衣男子微微一震,仿佛突然惊醒,缓缓地爬起身来,冷冰冰地道:“金龟子?果然来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阴冷而又欢悦的神情,一闪即逝。
黑衣少年点头不语。白衣男子又低声问了数句,黑衣少年只是点头或摇头,不发一声。纤纤凝神倾听,只听见“神女”、“祭祀”、“老祖”等词,其中夹杂许多暗语,语意听不连贯,无法揣测。心中好奇,不知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白衣男子轻轻击掌,灰眼光芒大盛,冷冷道:“妙极。受了这么多苦,等了这么多年,便是为了今日了。”衣裳鼓舞翻飞,心中激动,真气随之蓬然四溢。转身对那妖魔说道:“这些娃儿已经分好了么?”
妖魔赫赫连声,点头不已,骨爪比画一通。白衣男子袖袍飞舞,一个银白色的丝袋从掌心飞出,袋口翻卷,射出一道耀眼银光。阴风大作,洞中悬挂的丝囊急速摇摆,悬结的丝带纷纷断裂,“呼呼”连响,丝囊密雨般地飞向那银丝袋,瞬间没入。
顷刻之间,洞内只剩下十来个丝囊,轻轻摇晃。白衣男子目光徐徐环视,从这剩下的丝囊上一一扫过,纤纤心跳如狂,连忙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不敢与他对视。
过了片刻,听那白衣男子淡淡道:“走罢。”周围“仆仆”连声,步履飘忽,终于复归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