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则是大宴之时。¥f。¥f
掌勺的是省城里厨师傅,切菜打下手的也无一不是老手。
按照本地习俗,婚宴上厨师傅是要塞红包的,因为酒菜好不好,全靠厨师傅一人。以往婚宴里常有厨师傅上一半菜留一半偷拿的,故而是要给厨师傅塞红包也是为了保险。
另外切菜打下手也需找厨师傅指定,否则两边不一起,下面人的会给厨师傅甩脸色看。
不过厨师傅打下手之人今日也不敢造次,这可是解元郎的婚宴啊,不说来的有四品至七品的大官,林延潮那一帮同年,同窗里面,就不少身有举人,秀才功名的,万一得罪了这些举人相公,只要他们一句话,自己在省城的名声也就砸了。
所以厨师傅哪里敢大意,一早就起来备料,样样都亲自过问,加上林家给的酬金也是相当丰厚,故而拿出了十二分的水平。
请好了大厨,就是场地了,林府那点地,绝对是不够摆的,摆在街上也不行。
因酒宴是按照上席,平席,水席摆的。水席可以不讲究,但平席和上席却不行。
特别是上席,待陶提学,陈知府那等高官来,你让人家坐在四面受风的露天桌子上,那肯定是不行的。
故而林家直接借了巷口一家名为鸿运酒楼的地方操办婚宴。厨师傅用自己的,上菜的,和场地用酒楼的就行。除了酒楼,还从街坊邻居那借来不少家什事,在附近摆下了流水席,最后七七八八算上竟摆了六十多席。
然后就是席面上的菜了,自是要讲究。
当时有句话是‘吃席饱三天’,在这老百姓吃饭普遍清汤寡水的年代,赴席自是要吃一顿饱的,若是吃完还饿着肚子,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
林家特意在菜的分量上多加两成。另按照闽地风俗,婚宴上要摆十八个碗的,也就是十八道菜。
这其中既有红鲟,海参这样硬菜。也有黄瓜鱼,海蜇皮这样的家常菜,此外河鲜,鸡鸭牛羊等等就不用说了,既令人觉得富贵。也接得地气,不会如科举暴发户那般故意显摆。
到了赴宴之时,身为新郎林延潮,与林家众官员自是要在酒楼门口迎宾。
先到的都是街坊邻居,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爷爷与大伯官场上同僚,此外大娘,三婶的娘家人,也是一并来了。
大娘的老爹谢总甲,还有大娘兄长谢老三一见林延潮。即是满脸殷勤。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当初与之对薄公堂的少年,居然中了解元,大伯大娘一家上下都要仰仗着林延潮。
他们总担心林延潮是不是还会因以前一点事记恨,当下借着这个机会来讨好。
不过见到二人这献殷勤的劲,着实令林延潮受不了,更添了三分差评。
至于三婶的娘家马老板夫妇,也是讶异,这三叔三娘才婚不到一年,那当初秀才。就一下子中了举人。
从相公到了老爷,二人都是恭敬地一口一口地林老爷叫着。
林延潮连忙道:“两位都是长辈,叫我延潮好了。”
二人连忙道:“不敢,不敢。”
与之旁人争相结识林延潮。那些老街坊老邻居,以及老家的亲戚都是平和多了。众人见林延潮当然少不得一番夸奖,但也没将林延潮当作解元郎,反而开着玩笑。
如此林延潮方才自在多了。
不久林诚义到了,林延潮大喜,上前向林诚义行礼。
林诚义上下打量林延潮。点点头道:“终于长大成人了,还成了解元,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了。”
林延潮听了连忙道:“若非恩师,哪里有弟子今日。”
林诚义笑了笑道:“为师已是挨贡入监,过些时候将赴顺天府。”
林延潮听林诚义虽乡试落榜,但也能入国子监,不由替他高兴道:“弟子先恭喜先生了。”
林诚义笑了笑道:“为师国子监肄业后,就赴试春闱一试,若是不中,就去吏部叙职,到时后你去京师赴会试,你我还能一见。”
“弟子定然会去拜访。”
林诚义笑着鼓励道:“想我半生空读圣贤之书,却碌碌无为,能收下你如此的弟子,真是为师此生最有眼光之事。”
师徒二人又说了数句,当下宾客又至,林延潮让大伯引林诚义至上席就坐。
下面林垠,林燎二人又是联袂而至,林垠见林延潮先是贺喜,然后就问道:“你打算何时进京?”
林延潮道:“回山长的话,弟子准备明年或后年就入京。”
“在京可有投奔的地方?”
林延潮迟疑了一下道:“有。”
林垠道:“我这里有一两位同年,在京仕官,平日还有书信来往,你可以拿了我的信,去京师拜会。”
林延潮知林垠在为自己铺路,将他的人脉关系借给自己用,当下感激地道:“多谢山长。”
林垠抚须感慨道:“山长上了岁数了,近来身子不好,实在是真想早一点能见你春榜题目的一日。”
林延潮知自己与林诚义或许还有再见机会,但与林垠再见却是很难了,自己赴京赶考,恐怕要三五年没有办法回乡省亲。自己这位老师年事已高,真的是无法再见了。
林延潮不由有几分感伤。
一旁林燎连忙道:“山长,大喜日子,何必说这些,延潮,你中了解元很好,不辜负了山长与我一番教导,但不可大意,需记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垠笑着道:“你才是,你这一番话还是放着平日里说,而今日延潮是新郎官。”
林燎哈哈一笑道:“平日习惯了,就贺延潮你夫妻和顺,白头偕老吧!”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多谢山长讲郎,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当下林高著将林垠,林燎请至席上。
随着众人入场,后面官宦贵绅也是到了。
沈师爷先是到了,见了林延潮笑着道:“小老弟,解元郎,给你贺喜来了。”
林延潮上前一步,笑着道:“沈师爷,你真是客气了,咱们俩什么交情啊!”
沈师爷捏须笑道:“说得好,再说些虚的,就客套了。不过老夫能在回绍兴老家前,见你一面,也是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