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雄没想到孙立的一些武艺招法为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此刻只怕二愣子兄弟不知轻重有个闪失,哪还按捺得住,顾不得两打一胜之不武了,催马就冲了上去夹击......
这是战争。
赵岳曾经批评过这时代儒教宋国好汉才会注重的那种一对一单打厮杀的亡命侠士英雄精神,说过战争唯一的目的就是赢得胜利,胜者才有资格论对错,死了就是一堆喂蚂蚁野兽肥草地的烂肉,什么也没有了,战场上逞斗气侠士英雄,死了是活该,守所谓规矩不帮忙的也有罪,而且是轻忽手下将士性命的罪过,若还因此输掉了战争就更是有不可饶恕的重罪。
其实这主要是内地才有的武士意识风格。尤其是武术门派或绿林人物。
不管比武还是战场斗将厮杀,一对一,胜了才是英雄好汉。人多欺负人少,胜了也是丢人,不配称英雄。
边关将士很少有这心态,凡经历了血战的,几乎立马就务实懂事了立即没了那种高贵的意识习惯,不讲究那个了,活着才是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战场上活着,活下去,有命赢得胜利或生存,为此必须竭尽全力并不择手段。
草原蛮子们似乎更崇尚英雄和公平较量,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有优势或自信能胜才如此,一旦危及到性命或大利益才不管什么英雄脸面,有什么招使什么,能杀死对手活下去的仍是英雄,不惜下毒,不管是对外敌还是对自己人都如此。
蛮子哪有信义可言。
残酷而动荡的生存环境也不允许他们执着信义公平。
欧洲的骑士精神也是差不多的高贵病。
但,是另一回事了,那是欧洲频繁战争、人种文化冲突混合,小国寡民,所谓的大战常常是亚洲人不屑一提的几百人一两千个人甚至仅仅只几十个人的国与国之间决斗,自然极注重领导人、头领们个人勇武相互较量定胜利和誓约........特殊环境必然慢慢形成的所谓骑士精神贵族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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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雄一上,大锤呼呼只几下子,孙立就心一缩。
想收拾掉使斧子的这个家伙已经不容易了,想不到上来的这一个本事也是如此强......这到底是伙什么人呐,如此凶悍勇猛,随便遇到两个就是那么难对付........
孙立急眼了,想使出枪里加鞭绝招,却被对方娴熟默契夹击得根本没机会取巧,他知道不能僵持下去了,瞅个空催马就逃,再坚持斗下去,四个亲兵指定是没命了,对方骑兵放弃观战一围四人就得完了。连他自己也有危险。
孙立没逃回家去,而是就势奔向知府衙门。
他判断这伙人的目的正是来杀知府和也在这一带住的毛乾等本城主要人物。孙立盼着毛乾最好死在这次意外的敌人手中。至于知府,他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表现一下忠勇去保护保护,吴芝荣这狗官虚伪灵活胆小识趣得很,相信经此一吓以后会懂得到底应该依赖谁才能在此坐稳位子保住性命。不怕他事后不重视不提拔自己.......
夜袭的这伙人的马显然是刚抢的本城军队的,不够快,也追赶不上他五人。他也能及时赶去通知并保护知府逃走。
奔到衙门这,衙门这显然也听到城中动静不大对了,却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正疑惑着.......
孙立飞马到近前,大喝一声:“快去通报知府大人,有强贼袭城,本将都挡不住,快杀到这了。赶快逃。”
守门官兵一听这,个个吓一跳.....
吴芝荣此时还在炕上睡觉呐,虽也惊醒了却没起来,没觉着怎么着,海盗不会来,本州没山贼,最近的二龙山强盗也隔老远的,在这个时节,不可能兴师动众费劲遭罪来打没什么可抢的登州.......正威严等着有人报告.......一听家丁仓皇闯进来说有大队强贼已经快杀到这了,连猛将孙立都挡不住,顿时惊得从炕上跳了下来,国难时惊过一次了,这次更惊慌,生怕逃过上次劫难却死在这次上,吓得鞋子都顾不得穿了,衣服更是,只着睡衣撒腿就向外跑,幸亏家丁还不傻急扯过粗布棉大衣包了主人,否则就算逃了出去冻也冻死了。
吴芝荣的婆娘惊恐哭叫着老爷老爷,却哪里能唤得丈夫醒神回身顾她。她也滚下炕,什么也顾不得了,卷上被子就逃。
知府家的人办人事不行,但逃跑倒是好手。马夫转眼就架好了马车。吴芝荣仓皇窜上车,似乎没听见老婆和也披着大衣仓皇惊逃出来的潇洒公子哥儿子在身后呼唤他,一边急钻车厢一边急叫马夫:“快,快,本官命你快跑。”
马夫兼车夫没蠢到知府是让他自顾快逃命,等公子爷窜上车,夫人也在家丁帮助下滚上了车,这才立即赶车出府。反应过来的众仆从和守衙门将士自然紧跟而出,慌慌张张一齐逃。
可到了大街上,往哪逃是个问题。
孙立急道:“往北去。东边最先失守,南边闹腾了一会儿也安静了,官兵必也逃散。贼众此来凶猛但应该人数不太多,必从南门就近赶去西门杀西城军了,只有北门可能安全。”
在这时候,孙立的话自然就是最好使的指示了。吴芝荣面无人色哆嗦着急叫:“往北,往北,快快快点。”
正急向北逃亡间,马栋和刘庆等住在这一带的本城主要将领仓皇护着家人车辆赶来,马刘二人和亲兵也披着甲,比较象样。而另一些其他地方来的将领就《昨日狼狈重现》,着睡衣披平常嫌弃不愿穿的粗布军大衣,鞋子穿全了骑马提武器逃来就是好样的,其它的就抛弃了。反正已经抛弃过一次了,反正他们大多也没老婆孩子家人什么的了,就能如此洒脱。
孙立惊喜发现毛乾没影子,毛乾的心腹家将也没出现,不可能是比他更警觉先逃了,那么只能是已经被神秘入侵者再次创造了无动静灭门的奇迹,全干掉了。
正喜欢寻思间就听到一阵惊叫惨叫声,有人大吼有刺客,声音惊惧仓皇之极,方向正是毛乾家那......嘿嘿,孙立暗乐,毛乾指定已死,守卫必定是发现晚了,刺客悄然潜入杀完了目标人物,转为屠杀院中巡逻值夜兵,这才被发现的......
和知府一起逃窜的队伍更大了,猛听到毛都监家方向的惨叫,凶险就在眼前,吓得更是中了枪的兔子一样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上楼也,咳咳,跑路也有劲了,从睡梦惊醒的混沌脑子也清醒了,一个个大喘气惊慌猛逃,速度猛然再提升一大截。
这时,一阵马蹄轰鸣,突然从一侧街口闯出来一队骑兵。不是官兵,是侵略者,为首一骑盔甲大刀套面帽子,一对眼睛在迷茫风雪月夜中似乎闪闪发光,看到队伍大吼一声:“哪里逃?”
战刀在月夜中闪烁寒光。骑兵强贼如狼似虎而来。
登州众将惊恐哪敢迎战。只孙立毫无牵挂敢战,见此嘱咐众人:“你们护着知府大人快走。我挡一挡他们。”
说着圈马杀了上来。
来将轻哼一声刀如闪电。孙立枪如猛龙出洞。二人对冲猛杀一击,都不禁大吃一惊,随即就盘马杀到一处。
这次比斗王伯超那次更迅猛惊险。
孙立只战了几招就意识到对手是和他一样的高手。
他越发惊骇,什么时候超一流强者这么不值钱了,随便就能遇到一个。这到底是伙什么势力......
他挡得了为首者却顾不上其它骑兵强贼。
逃窜的马栋眼见追兵逼近,知道马车不可能跑得过骑兵,不禁一咬牙,大叫一声回马也杀回来。
可惜,追兵却避开了他,如绕过石头的流水一样滑过,继续追杀车队,只这一点就足见骑战之精锐默契及狡诈。
马栋是识货的,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悲哀,鼓鼓勇气正要圈马追赶再战,不料后面又来了一骑。他一瞅就明白了,这拉后的家伙不是怕死缩后头,也不是骑术不行,而是太重了,而马又不行,驮得费劲赶不上趟......这大汉身高至少八尺,一米九的身量,体魄雄阔,肩宽背厚,腰却不那么粗,手中拎着一对家伙什也分量不轻,那是一对狼牙棒。马栋见多了武器,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使这么粗大的一对纯铁狼牙,此人在马上如同一尊月夜魔神般可怕,一看就是个可怕猛将。
稍一愣神间,巨汉就已经冲到近前。
马栋想先下手为强,大刀抢先抡圆了剁去。来者却随手一挥,当一声,马栋就感觉双臂一麻,前手居然抓不住刀柄被对手随意一击就震脱了手,大刀差点儿脱手而飞。人更是在马上一阵晃荡好悬跌下马去。
虽然马栋是因为惊慌心怯导致往日的勇猛打了折扣,但却也明白自己和这个魔神一样的巨汉只力量就相差太远,怕是武艺也远不及对手,一击失手更是惊慌心怯没了自信,之前鼓起的断后死战勇气不禁消散了不少,只剩下满心慌乱.......
好在巨汉似乎无意杀他,另一渗人的狼牙棒没随手一击趁机要他的命,渗人的凶暴眼神淡漠扫了他一眼冲马而过。
马栋被这一眼扫得心胆俱寒却也松口气,知道对手确实有意放过了他,也许是鄙夷他的本事根本不屑杀他这样的蝼蚁弱者.......他哪还敢逞能再战找死,沮丧无奈悲叫一声:“孙提辖,俺帮不了你啦。保重。”
吼声中圈马绕过居然驻马在一边不动的巨汉,追车队而去,再无心断后一战了,今晚能护着家人逃走已阿弥陀佛了。
而孙立此时也生了怯意,
本就无心恋战,若是能轻易一气杀死对手也就罢了,却不能,这么打下去,就算能公平决斗尚且不知鹿死谁手,他和对手的武艺也就是伯仲之间。他的枪术和鞭法精妙,对手的刀法也厉害得如漫天飞舞的夺命刀花,不拼个上百回合分不出高下,要决生死就更得费时间了,他却耽误不起,孙立又冷眼瞅见那魔神般巨汉显然是在观战随时准备接应刀客,哪还有好胜心纠缠较量下去,立即败走,快马赶上车队,冲散了专门围杀登州将的追兵,仍断后紧护着知府逃到了北门。
有只顾自己逃命的将领已先快马逃到北门,北门已开,有人已经逃了出去。孙立护着吴芝荣的马车直接逃出了城,和众人及溃逃的五百北城官兵一气逃向远方,幸好北门外无埋伏,逃亡一路也并无伏兵危险,走北门是逃对了.......风雪寒夜吃尽了苦头,两日后,他们才敢回城。
贫穷的登州城再遭抢掠。
贪官污吏财主们刚积累的钱财就不用说了,神秘强盗把本城唯一值得抢的官仓粮抢光了,据说是搬到了废弃的登州码头装上一只大船拉不知哪去了。都监毛乾果然死了,睡梦中一刀割喉.......享受的完美虎皮、从王正那得到的喜爱的解宝的那把尖刀宝刀也没了......吴知府得的没舍得吃准备送礼京城的虎鞭以及虎肉虎骨,自然也没了.......强盗们也神秘消失了。
吴知府和劫后余生的众人惊恐怀疑:“难道是海盗所为?海盗说过宋国守信完成欠债就不会再杀来,难道又不那么守信了?又或者是,另有不属于海盗国的海盗趁机作乱来抢劫宋国?比如半岛那的高丽海盗.......
孙立悲哀的是,弟弟家和城池附近的大户家也遭到屠杀抢掠,弟弟弟媳没了,伙计也没了,自然住弟弟家玩几天的他老婆孩子以及小舅子也没了,全都生死不知。那只有尸体烧掉残留的不少骨头,其中不乏疑似孩子的骨头........
孙立高兴的是,他最鄙夷不屑也最恨最忌惮的毛乾毛都监死了,连同心腹家将奴仆全死干净了,这家彻底完蛋了。毛乾系的几个重将也死了多半.......
最高兴的是,吴知府非常感激他的忠勇”护驾“救命之恩,显然也醒脑子了吸取了最深刻的教训,空前重视他孙立在登州的作用,和命大也侥幸未死的通判齐心把此次城破罪责全归在毛乾一系头上,推卸了知府和通判应担的保城守土职责过失,把他一下提升为本州都临,并一齐上报朝廷好一通夸奖他孙立是如何勇猛善战通晓兵法会带兵,又是如何忠勇报国在最危急关头带领大家拼死力战重创强寇打击了贼人嚣张气焰减少了登州损失的......一齐力主朝廷申批同意孙立为都监。
不久后,朝廷回复来了......
孙立如愿以偿当上了登州军一把手,终于由万年不变的孙提辖变成了孙都监,怀着满心激动复杂的心绪坐到了梦寐以求的帅帐宝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