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细问,不管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我都不能透露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任何事情,因为那很可能会改变原有的历史轨迹。
第五道长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剑时,脸色突然一变,立即用木剑在尸胎化成的那堆灰烬里翻找了起来,找了一会后,他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我见状忙问:“道长,你怎么了?”
第五道长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盯着地上的灰烬看了良久之后,这才极度不爽的冷哼道:“是贫道大意了,那东西已经逃了。”
“什么?逃了,这……这怎么可能?”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那尸胎能藏于死尸腹中骗过我半月有余,确实有些本事。”
我对那尸胎比较忌讳,那玩意实在是太恶心了,现在听说尸胎不但没死反而逃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向第五道长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东西藏匿的本事极其了得,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先回第五庄吧!”第五道长的脸色不太好看,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不过我也没有在意。
等我们自断头坡回到第五庄(也就是山口前的木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重重的阴云遮蔽了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栋木楼只有圆通大师的居所里透着明亮的烛光,像一只孤独的灯塔,屹立于汪洋的黑暗边缘。
我们刚一回来,圆通大师便从他的居所里迎了出来,眉目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还有一丝焦急,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要找第五道长,不过当他看到昏迷的阿光后,这份焦急被他压了下来。
“阿弥陀佛,道兄,这是怎么回事?阿光他……”圆通大师看着阿光,奇怪的问道。
第五道长冷哼一声,似有些不待见圆通大师,语气生硬的说道:“你自己不会看啊!”
一番好意反而碰了钉子,圆通大师倒也不生气,接着说道:“我观阿光灵台染浊,黑气溃而不散,魂火更是黯淡,想必是遭了邪物附身,贫僧这有一片香火加持的莲瓣,可助他驱散邪气。”
说着,圆通大师自僧衣的袖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递到了第五道长跟前。
第五道长一把将木盒抓过,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然后立即打开了盒盖,从中取出了一片小指长短的干枯莲花花瓣,将之点燃后,凑到阿光鼻前。
青烟袅袅,丝丝缕缕的烟雾仿佛有灵性一般钻进阿光的鼻孔,很快,阿光的头顶开始升腾起一些淡不可查的黑气,于空中汇集成团。
待莲花燃尽,阿光的脸色由黑变得苍白,同时眼皮也快速的抖动起来,看来那莲花已经起了作用。
“好了!”第五道长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终于松了口气。
圆通大师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念了一声佛号,然后轻描淡写的一挥衣袖,那团凝聚在空中的黑气顿时消散一空。
我看得眼皮直跳,心说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这老和尚的本事绝对不会比第五道长弱,真不知道这两位玄门的前辈大佬怎么会隐居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阿光体内的邪气虽然已经被驱散,但他并没有立即醒来,第五道长把他背进了里屋,同时对我和圆通大师道:“请吧!”
在第五道长安顿阿光的时候,我和圆通大师把灯都点了起来,这个年代照明用的都是蜡烛和油灯,第五庄里的油灯非常多,我们只是点了一半,很快第五庄就和圆通大师的居所一样通明了。
我的伤没有痊愈,又经历了乱葬岗的一番惊魂之变,早已疲惫不堪,也顾不得失礼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圆通大师淡淡一笑,挨着我身边也坐了下来,问起了阿光的事情。
白天的这些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第五道长也没说这些事不能说出去,我便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圆通大师说了一遍。
听完后,圆通大师细长的白眉一下缩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肃然,同时陷入了沉吟。
片刻后,他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记者,你确定那道雷罚真的只是劈开了乱葬岗的一座坟墓?”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有什么不确定的?
得到我的肯定回复,圆通大师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凝重之色越发强烈,我心中奇怪,心说怎么圆通大师也是这种表情,难道他和第五道长一样,早就知道断头坡的乱葬岗会出事?
“大师……”
就在我想要出声询问时,里屋的门被拉开了,第五道长走了出来,并出言打断了我的话:“和尚,那边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吧?”
闻言,圆通大师点了点头,我本以为两人接下来肯定会说到一些乱葬岗的隐秘,可没想到他们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没下文了。
这让我有些郁闷,正觉无趣之际,第五道长的目光突然转到了我身上,并且问道:“小兄弟,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第五道长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忙说道:“道长,请教不敢当,我叫张子逸,你也可以叫我记者。”
第五道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张小友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有此等临危不乱的气度,绝非普通人,敢问小友师从何处?”
我一呆,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因为白天的事,这老道一定是把我当成同行了。我心中苦笑,忙解释道:“道长您误会了,我不是玄门中人,我……”
我正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以前的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可自从收到那封信后,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阳老道传法已经将我带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而得到太爷的手札后,我更是可以算作太爷张天行的隔代传人,所以现在的我应该已经算是半个玄门中人了,只是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罢了。
见我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第五道长目光一凝,圆通大师这时候突然笑道:“看来张小友已经想起了什么,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张小友应该是天通山正乾门的弟子吧?”
听到‘正乾门’这三个字,我顿时一惊,同时又有些激动,自我清醒后,我所见所闻都非常陌生,尤其是得知自己回到了百年前的一个陌生时代,这种令人恐惧的陌生感就更强烈了,现在我总算是听到了一个还算比较熟悉的名字,怎能不激动,可圆通大师是怎么知道我和正乾门有关系的?
我心中疑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大师,您为什么这么说?”
“阿弥陀佛,看来老衲猜得不错!”圆通大师见我并未否认,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张小友不必惊讶,其实老衲也是从你身上的东西得出这一论断的。”
“我身上的东西?”
“是的,我和阿光发现你时,你手中握着柄剑。”
“什么?”我顿时站了起来,无比激动的问道:“大师,您说的可是真的?”
“呵呵,出家人不打诳语,自然是真的!”圆通大师依旧一脸和煦的表情,但边上的第五道长在听圆通大师说出‘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话后却突然哼了一声,同时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我没心情去理会这些,好不容易听到了天启的消息,我哪能放过,忙追问:“大师,请问那柄剑现在在什么地方?”
“剑,什么剑?”第五道长见我们一来二去说个没完,早就不耐烦了,不等圆通大师回答我的话,抢先一步问道。
圆通大师也不介意,仍旧一副和煦的语气说道:“倘若贫僧没有认错,那应该是正乾门传承至宝,玄门八神器之一的天启剑。”
我只听说过天启剑是道门六神器,却不曾听闻还有玄门八神器一说,但眼下这些与我关系不大,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第五道长就不一样了。
他在听见天启的名字后,顿时惊呼出声:“你说什么,八神器的天启剑,在这小子手上?”
同时,第五道长目光惊异的看向我,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圆通大师摇头,道:“非也,贫僧所见的天启剑与传闻中的天启剑有些不同,其上不知因何缘故充满了一种雷霆之威,张小友当时昏迷不醒,而他握剑的那只手更是被那股雷霆之威灼烧得几乎成为焦炭,为防雷威伤人,那柄剑已被贫僧封住了,此刻应该就在道兄的祖师堂内供奉。”
圆通大师话音刚落,第五道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匆匆走进了后堂,天启是我的剑,陪伴我度过这么多危险,我早已将之当成了伙伴,心急之下,立即也跟了进去。
穿过几道曲折的回廊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布置得十分庄重的房间,其内香案烛火一应俱全,房间四壁挂满了各种画有奇特符文的幔布,香案顶头悬挂着一副看不出来历的神像,庄严肃穆的,不过此时我的目光全被香炉后一柄雷光四溢的黑色长剑吸引住了。
虽然有些许的变化,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我的天启剑,只是此刻的天启剑柄上的龙鳞全部舒展开来,像是一条被激怒的神龙,剑柄尾部的龙目中更是闪耀着璀璨的雷光,漆黑额剑身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依旧那么朴素,但剑身之上不停的有电弧跳跃,忽隐忽现,显得十分炫目。
重新找到了天启,我心中万分激动,可还没等我去取剑,同样激动万分的第五道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到了香案前,抬手便朝天启抓了过去。
“道兄万万不可……”圆通大师急忙出言阻止,可惜已经晚了,第五道长的手已经抓住了天启,可就在此时,剑身之上突然爆发出了十几道璀璨的雷光,陡然向外扩散,其中一道正好扫过我的额前,我立即闻到一股焦糊味,额前的头发竟然被烧焦了。
我顿时吓得往后一缩,这才没有出事,可处在雷弧爆发中心的第五道长就没那么幸运了,雷霆爆发的刹那,他身上隐隐有白光闪现,但很快那层白光就被雷弧席卷一空。
可怕的雷霆足足持续了两三秒,直到香案前的第五道长被劈得倒飞出去,那汹涌的雷霆这才消散,天启再度恢复了刚才的那种状态,反观第五道长,早已被劈得浑身焦黑,头发倒竖,瘫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我和圆通大师连忙上前查看,所幸第五道长道行高深,只是吃了些苦头,并没有伤及根本。
圆通大师扶起尚在发颤的第五道长,轻叹道:“阿弥陀佛,道兄你也太急躁了,为何不听贫僧说完呢?这柄神器之上蕴含的不是普通的雷电,而是传说中只存在于阴冥、幽冥和阳间之间的轮回雷罡,你怎么敢直接触碰呢?”
“你…你…你……”第五道长嘴角抽搐,恨恨的看着圆通大师,你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眼见连第五道长这样的大佬也被天启外泄的轮回雷罡劈得如此凄惨,我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我可没有第五道长的修为,说不定碰一下就直接给劈死了也说不定。
可是该怎么办呢?还有天启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和葬谷有关系?
我想起当初穿越葬谷的时候,天启剑的确在关键时刻吞噬了大量的轮回雷罡,否则我和道士也不可能活着走到葬谷尽头,莫非真是因为这个?
见我迟疑不定,圆通大师劝道:“张小友,老衲知晓天启对你的重要,但你也看见了,以此剑现在的状态,你是绝无可能将之拿起的,如果你不相信老衲的话,不妨将手上纱布拆开看看。”
我早就对自己右手的伤势十分好奇了,此时听圆通大师如此说,也不犹豫,当即将纱布拆看。
待看清手上的伤势后,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